甯知遠“噗”地吐了一口鮮血,身形踉跄,站立不穩。
謝予臻得勢不饒人,再次出手,發出更加勢大力沉的一掌,擊在他胸口。
甯知遠隻覺胸口如被巨石擊中,五髒六腑移了位,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筝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謝予臻飛身奔至,擡起那條沒收傷的腿,踩在甯知遠的臉上。
将甯知遠的臉龐深深壓進泥土裡,使勁碾了碾。
“跟我鬥,你也配。”
迷霧更加濃郁。
霧氣糟糟,遮住前路。
四周成為一片迷茫的白色的海。
甯知遠的臉陷進地裡面,口鼻流出鮮血,受了謝予臻兩掌的他,内力潰散,經脈不暢,丹田攪着勁地疼,臉上又是汗又是血。
額頭被地上石子劃破,汗水混合着血液流進嘴裡面,甯知遠嘗到一股鐵鏽味。一隻耳朵埋進地裡,一隻耳朵被踩着,隻聽那個人說:
“這一局遊戲你輸了,我親愛的哥哥。”
官道兩旁,古木參天,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成為大自然最神秘的筆觸,在天地間鋪開一副茫茫水墨畫卷。
山巒起伏,露出淡淡輪廓,如同海市蜃樓。視線所及之處,不過數尺之遙,再遠些便是一片模糊。
大霧如同厚重的紗幔,将一切血腥與殘酷遮起。
許多屍體散亂地分布在官道各處,有的衣衫破碎,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有的緊握兵刃,大睜着眼,死不瞑目。鮮血在屍體周圍彙聚成涓涓細流,滲入泥土,将大地染上不祥的色彩。
平等王仍在和馮衡帶領的侍衛們鏖戰。
數十個人影如同幽靈般在戰場上穿梭,隻聽得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沉悶的刀劍入體聲,以及偶爾傳來的平等王的慘呼,顯然,他支持不了多久,即将落敗。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氣息,同時還夾雜淡淡的焦糊味,那是新娘轎子爆炸後留下的火焰,仍未熄滅。
甯知遠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臉龐被謝予臻的腳緊緊按壓在泥土之中。混合着泥土與草屑的味道充斥鼻腔,他幾乎無法呼吸,雙眼大睜,視線裡隻有一片混沌,看不見路在何方。
四周的霧氣似有生命一般,纏繞着甯知遠,将他裹住,他試圖掙紮,卻被無形的力量所束縛,隻能無力地喘息,雙手抓住土地,指尖深入泥裡。
謝予臻的身影在迷霧中有些模糊,像是從霧中走出的審判者。
他頭戴遠遊冠,冠上鑲嵌着璀璨的寶石,身穿一襲織金紫色蟒袍,袍身以紫色綢緞為底,上繡四爪飛龍,龍身蜿蜒盤旋,龍鱗細膩入微,蟒袍邊緣以金絲線勾勒出雲水圖案。
貴氣的衣物雖然沾了塵土和血迹,還是顯出通身的氣派,鶴立雞群。
腳蹬一雙黑緞面雲頭靴,靴尖微翹,形似雲朵,靴面上的血已凝固成黑紅色印記,靴底踩在甯知遠臉頰上,用力之大,簡直像要将甯知遠的臉嵌入地面内。
他冷眼望着腳下,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憫,隻有無盡的恨意與報複的快感。他享受着這一刻,把時間刻意地拉長。
這一刻,他就是世界主宰。
然而在這種享受的時刻,他眼中卻閃過一抹痛苦,閃得飛快,一晃即逝,他還來不及捕捉細想便消散了。
于是便不去細想,當做從來不曾有過。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捉迷藏,每一次都是你赢。”
謝予臻的聲音在迷霧中回蕩,飄飄悠悠,帶着一種勝利者的嘲諷。
“這一次是我赢。”
謝予臻腳尖一挑,挑起甯知遠下颌。
露出滿是汗水與泥土的一張臉,髒污不堪,眼睛赤紅,嘴角殘留着血迹。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像一灘爛泥。”
謝予臻欣賞着甯知遠的難堪。
“我出錢讓你創立地獄門,結果到頭來你居然用地獄門的人來殺我?”
微風吹過,卷起地上草葉,吹散部分薄霧,随即又被更濃厚的霧氣所覆蓋。
平等王的慘嚎穿透霧氣,刺入甯知遠耳中,甯知遠知道他被侍衛抓住了。
“你永遠比不上我,我殺你就跟碾死螞蟻一般容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當然敢,咳咳,”
甯知遠嘴裡咳出血來。
“咳咳,你已經殺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