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曉,空中鴉雀盤旋啼鳴,本應繁華的城鎮此刻清寂的仿若死城一般。
街市上大部分店鋪大門緊閉,部分客棧藥鋪開着小門營業。路上僅有幾個過路的人也是步履匆匆,不敢耽擱。
沈淮序走在最前,望着鎮子上“焱城”的門匾,心内仍是不敢松懈半分。他們日夜兼行,總算在第十天趕到了青雲宗所在的焱城。
青郯州距離靈華州相隔了六個州,至少也有十二萬公裡吧,他們中間不敢停留也耽誤了些時候。
他其實還是有點不明白,青雲宗為何要跟距離最遠的九重靈台求救?
“師尊,這青郯州可是九州除了天啟州之外最繁華的大州了,尤其是焱城!如今怎荒涼成這般模樣了?”顧容與幾步跟上,疑惑的四處張望着。
沈淮序皺着眉,解釋道:“那妖物盤踞在此,極其嗜血,青雲宗弟子盡數被屠,這個城......”
他沒繼續說,未盡之言他們心中也了然。青雲宗弟子沒能攔住那大妖,就意味着他們無法保住焱城,無法保住整個青郯州......
“咱們先去趟青雲宗。”沈淮序站定,手中捏了個靈訣,一抹金色光芒順着他的靈海徐徐而出,這金色光芒在空中凝聚,漸漸化成了一隻金蝶。
它在沈淮序身側輕盈地飛舞了幾圈,然後朝着一個方向緩緩飛去。他擡手示意身後弟子跟上,率先提腳随了上去。
弟子們見狀,也紛紛加快了步伐,緊随沈淮序身後。
金蝶在前方飛舞,引領着他們穿梭在焱城的街巷之間。半個時辰後,他們已經出現在青雲宗的宗門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每個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結界已破,宗門被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廢墟和狼藉。滿地的屍體橫陳,青石闆上的血迹已變的烏黑,看的人觸目驚心。
顧容與不禁有些失聲:“怎麼會....青雲宗宗主謝師承,其修為同九重靈台宗主齊名,尋常妖物他揮袖便能斬殺,怎麼會!怎麼....會......”
不對啊!前世青雲宗并未遭此浩劫,當年讨伐他的時候,青雲宗宗主還是主力之一....怎麼回事?
沈淮序感到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眼前的慘狀是他生平僅見,令他不由自主地手腳發涼。
他緩緩閉上眼睛,壓下心中的懼意,沉聲道:“你們将青雲宗弟子盡數安葬。”
他頓了頓,接着道:“容與,你帶幾個人在宗内仔細搜尋,看還有沒有活下來的青雲宗弟子。”
他心知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他還是抱有一絲僥幸。
衆人都散開了來,沈淮序放出一隻金蝶,朝着後山而去。此行除了要絞殺大妖,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青雲宗守護的那個東西,是否還在?
當年魔族入口被封印,為了防止魔族再次為禍世間,神器被分為九塊碎片,由九州九個實力相當的宗派各守一塊,其中一塊就由青雲宗守着。
金蝶探查不到戒制的波動,一時失了方向。沈淮序正迷惑間,一股強大的妖風直奔他的方向而來,随之而來的還有兩道極其微弱的靈力波動。
沈淮序眉頭緊鎖,他右手微動,一道寒光随即閃過,若水劍已在手中。他緊握劍柄,将劍身擋在身前,死死地盯着妖風襲來的方向。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沉重得讓人窒息。赤紅色的血霧如同洶湧的海潮,肆虐着整片山林。
一道身影在林間極速穿梭着,躲避着血霧中的攻擊。他已身負重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劇痛,卻還是咬着牙強忍,因為他要保護背上的人逃出去,這是青雲宗謝家唯一的後人了。
血霧中突然伸出一隻帶着嗜血氣息的魔爪,迅猛無比地朝他們襲來,眼看就要避無可避。
生死攸關之際,一道白色劍光如同曙光,劃破了濃稠的血霧,硬生生地抵住了這緻命的一擊。
緊接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正是沈淮序。
他手中捏着遁訣,迅速地将二人保護在其中,形成一個暫時的安全空間。
随後,他緊握着若水劍的劍柄,手腕翻轉,長劍在手中旋轉幾圈,霎時化作萬千劍鋒,朝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出,劍光所到之處,血霧被瞬間沖散。
幾息之後,林間的血霧漸漸散去,視線恢複了清明。
在不遠處,一隻赤狐赫然站立,渾身籠罩着一層濃濃的妖氣,雙眸赤紅如血,焰火暈着眼尾,足下踏着赤焰,九條尾巴高高揚起。
“九尾赤狐?”沈淮序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曾在九重靈台藏書閣的古籍中,讀到過關于九尾赤狐的記載。
赤狐難尋,其血液珍貴無比,據說能解百毒,具有極強的治愈之力。若是飲其血,啖其肉,不僅能修複全身的靈脈,還能延年益壽,增強修為。
他凝視着眼前這隻妖氣騰騰的九尾赤狐,心中暗自思忖:"九尾赤狐,其骨更是珍貴,可制成骨刀,鋒利無匹,削鐵如泥,不知是真是假?"
那九尾赤狐隻是看了沈淮序身後兩人一眼,張開嘴長鳴了一聲,火光瞬間籠在它周身。
它轉身穿梭于火海中,迅速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裡。沈淮序眼眸深深,考慮到身後兩人重傷還需急治,隻得收了若水劍并未追上去。
危險消除,透明的遁也随即散開。沈淮序轉身看向二人,這才發現兩人已然暈厥了過去。正發愁怎麼帶他們回去的時候,顧容與已經帶着弟子趕了過來。
他輕功了得,幾個閃身便到了沈淮序面前,滿臉的焦急:“師尊,你有沒有事?”
顧容與在宗内搜尋時,忽然發現後山方向湧起一股濃厚的血霧,心中一緊,聯想到沈淮序正是往那個方向去了,便急着趕了過來。
“沒事,不過一隻狐妖罷了。”沈淮序淺淺笑道,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二人,“你們來的正好,這二人似乎受了重傷,需要救治,将他們帶回山下的醫館。”
“是,長老。”幾名弟子上前将二人背在背上就朝着山下的方向去。
顧容與看到那兩人,神色更是一驚,不過隻是一瞬,他就面色如常。
這兩人也是老熟人了。
沈淮序看向顧容與,“他們似乎是青雲宗弟子,你跟去看着點。我要修複青雲宗的結界,先在此守着。”
“好,弟子這就去。”顧容與拱手行禮,便轉身跟了上去。他低聲輕喃:“謝青雲,你可别死了啊。”
謝青雲此刻卻是陷入夢魇中,他的意識在混沌的夢境裡不斷徘徊,一遍又一遍地重溫着那抹記憶。
謝青雲初見稚溪,是在青雲宗的一場山林圍剿中。
他們奉命圍剿入城傷人的妖獸,在歸途中他不慎跌入一處山谷中。
待謝青雲清醒,便看見不遠處坐着一個不着片縷的少年,他臉色微紅,趕忙脫了外衣丢給少年,令其披在身上。
“你好,我叫稚溪。”少年話不多,将衣服攏在身上,隻是靜靜坐在地上,他的眼睛明亮如獸,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