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中有一道戒制,可以抵擋住徹底妖化的稚溪。他滿眼赤紅,跪在地上替謝師承療傷,可謝師承卻是抓住了他的手,輕聲道:
“别浪費符了,許是我命中該有此一劫。以後,青雲宗就要交給你了。”
他推了推謝青雲,撐着力氣勸道:“去幫明澤…”
“那大妖食人,已幻化成九尾赤狐,妖力大增,明澤不是對手。”謝師承忽而發起脾氣:“謝青雲,别忘了你的身份!”
謝青雲淚流滿面,跪着沖他深深磕了個頭,他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宗派的方向疾跑而去。
他有種預感,此次一别,便是死生兩地了。
謝師承已覺大限将至,如今青雲宗被重創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那些虎視眈眈的宗派必将趁機而動,好吞并青雲宗的勢力。
到那時,青雲就算想力挽狂瀾,也鬥不過這些心懷鬼胎之人。
如今之計,唯有九重靈台方得信任…
他拼着一口氣以自己的精血為墨,繪制了一道血誓。他從懷裡摸出靈符召出血鴿,将血誓捆在其爪上,讓其帶往九重靈台。
“我在上面注入了自己的神魄,應該能撐着送到九重靈台求救。”
大妖屠盡門中弟子,謝青雲拼了命才救下謝明澤,待他們回到禁地戒制時,謝師承卻不見了…
謝青雲強撐着身體,起壇問靈,卻一無所獲,可是他能探查到,他爹的靈力在微弱的波動。
“再後來,我們冒死闖入城外的姑荻山,想找回我爹,又是同稚溪一場惡戰,也并未發現我爹的蹤迹。
我們被稚溪設的幻境困在其中,直到昨夜,我們才破了幻境逃回宗門。可是出來後,我卻是徹底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謝青雲的思緒被逐漸拉回現實,眼眶赤紅,卻還伴着一絲清醒道:“是我放稚溪離開的,短短時間内,他就化出九尾,成為一方大妖,其中定有什麼問題。”
沈淮序起身,輕輕拉過顧容與,使其立于他身側,他那雙淡漠的眸子此刻平靜的看着謝青雲,“我從不會濫殺無辜,倘若真有隐情,我會調查清楚的。”
他頓了頓,“我也會找到你爹的。”
謝青雲也拂袍起身,沖着沈淮序垂首抱拳道:“多謝天樞仙尊。”
從房中出來後,顧容與跟在沈淮序身後默默走着。感到徒弟有些心神不甯,沈淮序停下步子,轉身看他,“在想什麼?”
顧容與被拉回了思緒,皺着眉道:“謝青雲他爹和宗門百餘弟子都被那九尾赤狐所殺,這謝青雲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為何要替那赤狐說話?”
他不明白,腦中好像有一團亂麻,他拼命想去解開它,卻是越扯越死。
倘若上輩子的謝師承也靈脈受損,在九州宗派一起圍剿他的時候,為何看不出絲毫的損傷痕迹。
除非那個時候的謝宗主也用赤狐血肉為引,慢慢調理好了他的靈脈,甚至助他修為更上一層樓。那麼上一世的赤狐,也就是稚溪,他在哪裡?
自稱昆侖的神秘人又是誰?昆侖遠在九州之外的神域,跟蓬萊一樣遠在黑海之外,無人踏足之地。
他說他來自昆侖,真的就是來自昆侖嗎?
沈淮序被這問題問的愣住了,良久,他答道:“有時候親眼所見,也并非就是真實的。或許是有人想要你看到他展示出來的一面。”
“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那麼眼見就一定為實嗎?”
顧容與不懂,隻覺師尊的話過于深奧。他盯着沈淮序,輕聲道:“倘若有一天,所有人都說弟子錯,師尊會如何抉擇?”
“不會有那一天。”沈淮序語氣堅決,他頓了頓,接着道:“師父我,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的。”
微風輕拂二人的發,一白一紅的袍子在風中糾纏在一起,沈淮序清冷的面容此刻帶着些柔意。
他擡起手,輕輕地在顧容與的頭上拍了拍,緩聲道:“小小年紀操心這些做什麼,這都是大人該操心的。”
直到沈淮序離開,顧容與這才從古往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師尊這話,到真是讓人誤會啊.......”
翌日,青雲宗死去的弟子也已盡數安葬,謝青雲孤坐于屋内,手裡緊握着謝師承留下的雷擊木劍破邪。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他們修真者,隻要一息尚存,便會有靈力波動。如果連這最後的波動都消失了,那就意味着真正的消亡。
可那是他爹啊,他怎麼能…許久,謝青雲才輕喃道:“爹,我會找到你的。”
謝明澤從門外進來,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擡腳朝他走來,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放心吧,我們會找到師父的。”
他眸子沉沉,心裡早已明白答案,可是他卻不忍對謝青雲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師兄,謝謝你。”謝青雲語氣哽咽,他不能倒下,他還要将青雲宗撐起來。
謝明澤隻是輕輕摟住謝青雲的肩頭,語氣也不再是之前的各種挑刺打趣,“同門師兄弟,謝什麼。”
“走吧,天樞仙尊在等我們。”謝明澤輕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