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走至出口的時候,顧容與跟赤狐形态的稚溪已經等了許久了。
“他怎麼樣?”沈淮序幾步上前,擡手摸了摸赤狐的毛發,隻覺有些硬澀。
顧容與看着如玉的手指陷在赤色毛發中,眼中閃過一抹異常,很快他便調整了狀态。
他斂下眸子,皺眉扒開了稚溪的左爪,亮出胸前那染着血的毛發。稚溪的本體跟他哥哥稚郗不同,稚郗本體全身毛發皆是赤紅,而稚溪卻是胸前有一簇白色毛發,極其特殊。
可如今那簇白色毛發被血色染的鮮紅,幸而他是狐妖,身體愈合能力極強,可他精血損失過多,體内妖魂虛弱的幾乎要消散。
顧容與聲音啞然:“這幾天來,稚溪日日被取了心頭血去做藥,他的身體極其虛弱。咱們要是再晚來一日,隻怕他就熬不住了。”
“交給我吧。”沈淮序從顧容與手中接過稚溪,擡腳朝山下走。
他的指尖泛着點點金色靈力,那金芒如潺潺流水般将稚溪包裹起來,替他滋養着體内的妖丹。
顧容與見狀,快步跟了上去,“師尊,你也受了重傷........”
“無妨。”沈淮序抿了抿唇,接着道:“既然答應了謝青雲,我就要保證稚溪能完好無損的回到青雲宗。”
更何況,容與手裡的赤華扇,來自青丘妖域。若不是稚溪告知,他們都還不知道骨扇在鬼蜮之中,更别說讓骨扇認容與為主了。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們從中得了好處,自然就得給對方回以相禮。
此番替青雲宗出面處理此事,對斂盛宗也是一個警告,算是平了斂盛宗的異心。
也救回了赤狐稚溪,就當還了謝青雲他們的人情。
顧容與歎口氣,擲出捏在指尖的赤華扇,意念微動,赤華瞬間變大數倍,顧容與率先踏上扇面,看着沈淮序道:“師尊上來吧,能快些到青雲宗。”
“啊…這…”沈淮序看着變大的赤華扇,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不愧是神物…”
他抱着稚溪緩緩踩上扇面,盤腿坐了下去。
“容與,看來你與這赤華扇已然達到了意念相通的地步了。”沈淮序仰頭看着目視前方的顧容與。
金燦的暖陽籠在他身上,柔和的光芒勾勒着他的身形。
顧容與的側臉隐在光芒中,朦胧如霧,看不真切。
“還要多謝師尊助我得此神武。”顧容與垂首看他,眸子裡溢着笑。
不知道為什麼,沈淮序卻隻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仿佛隔得很遠。
他趕忙垂下頭,移開目光,淺笑道:“能獲得扇靈的認可,認你為主,是你的本事。”
顧容與的視線從沈淮序的身上移開,看着身側飄過的薄雲,擦身而過的雲雀,眸子裡笑意退卻,一片清明。
重生來過,一切跟前世都有所不同。
前世的師尊沈淮序,極其不喜他,日常課業也不曾過問。
更别提為他尋軟甲,得骨扇,甚至以身赴險隻為他拖延時間。
難道是他的重生,讓一切都變了嗎?
他忘不了入魔後,沈淮序手執若水劍闖入魔域,眼神冰冷的仿佛他是罪無可赦之人,“我會親手殺了你…”
眼前純白虛渺的雲霧,逐漸染上血紅,他陷入那場決鬥之中。
他徹底堕魔,九州已經無他容身之所,他隻能冒險打開魔域封印。
可也因此,九州宗派聯合起來圍剿他,他唯一最信賴的師尊,也執着劍立在他的對面。
甚至以身為器,跟他同歸于盡…
“容與…容與?”
指尖溫潤的觸感,忽然将顧容與從無盡的窒息中拉了回來。
他渾身僵直,額頭滲出點點冷汗,眸子周圍泛着赤紅。
沈淮序方才喊他,卻沒得到顧容與的回應。
他不由擡手碰了碰他的手,那冰冷的觸感如同冬日裡的寒冰,沈淮序驚道:“你手怎麼這麼涼?”
顧容與突然轉過頭來,那雙猩紅的眼睛讓沈淮序的心猛地一緊,他原本想要說的話仿佛被卡在了喉嚨裡,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顧容與迅速将頭轉向一旁,低聲道歉:“對不起,師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輕顫,“師尊,我是不是很壞…”
沈淮序被這話問的一頭霧水,搖了搖頭,開口道:“好與壞的界定本就不明,隻要你心存善意,行善事,就是好的。”
頓了頓,沈淮序看向顧容與,堅定的說:“我們容與,是最善良的人了。”
顧容與忽然扯開嘴角笑了,上揚的嘴角,彎起的眉眼,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師尊,我們到了。”顧容與擡手指向前方的群霧籠着的山頭。
随着顧容與指尖的方向,赤華扇緩緩下落至山門前。
謝青雲得了消息,已經早早等候在此,見他們乘空而下,忙迎了上去。
他目光鎖定在沈淮序懷中被金芒包裹住的稚溪身上,他眸中閃着心疼,腳步又朝前挪動了一下。
“多謝天樞仙尊。”謝青雲朝着沈淮序躬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