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你這是冥契啊!”花池拉着沈淮序的右臂,看着那已經快要延伸至肩膀處的黑痕,聲音透着急切。
“都已經延伸至肩膀上了,這若是至了心脈,就回天無力了!”花池的眼神倏地轉向薛辰頤,隻見他還在悠閑地捋着胡須,頓時不打一處來。
她幾個大步沖了上去,一把薅住他的長須,怒斥道:“這可是你徒弟啊!你就見死不救啊!”
沈淮序忙沖過去按住花池的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花長老淡定!淡定!”
“花池!你!越來越放肆啊!你!!!”薛辰頤從花池手裡拯救着自己的胡子,臉色漲的通紅。
顧澤跟淩霜進入禁閣的時候,就看到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
薛辰頤一手攙着腰,不顧形象的坐在台階上,一臉心疼的看着手裡被揪下來的胡子。
花池手裡提着霜降,殺氣騰騰的立在不遠處,大有一種薛辰頤敢說不,就跟他不死不休的勢頭。
沈淮序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兩邊都沒法勸,尴尬的立在兩人中間攔着。
見兩位救星來了,沈淮序忙不疊的用目光向他們求救。
“咳咳!”顧澤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掩唇輕咳一聲,這才邁步朝花池走去。
他擡手輕拍了花池肩膀一下,佯裝怒意道:“花池,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花池聞言,猛地側頭看向顧澤,眼眶刷的紅了,大聲質問道:“阿序被種下冥契了!這事你們是不是都知道!”
她複看向緩緩走開的淩霜,見他避開她的視線,瞬間便明了了。
“阿啟是這樣…阿序又是這樣…”花池又哭又笑,眼眶中噙着淚,卻執拗的不肯落下。
“你們放棄了阿啟,如今又要放棄阿序嗎?”她失力般的丢了霜降,随後癱坐在地。
沈淮序大腦“轟!”地一聲,炸成一片空白。
什麼叫阿啟是這樣?為什麼說是放棄?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夠了。”淩霜擰着眉開口,他眼神複雜的看向閉口不言的薛辰頤,重重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來。
斂啟前往暮雲州,恰好撞見了慕容家公子心灰意冷引火自焚的場景。
他有意引他向生,奈何那公子死意已決。
“那兩個月,斂啟都呆在暮雲州陪着那慕容公子。”淩霜說着忽而停了下來,他輕歎了一聲,接着道:“那個瘋子,居然跟斂啟定了個莫名其妙的約定。”
當日暮雲州暴動,慕容公子受了極重的内傷,本就活不了多久。因着斂啟的出現,才又苟活了兩個月。
可命火逐漸的熄滅,他的身體也如破損的瓷器一般,即将魂歸太虛。
在那慕容公子彌留之際,卻跟斂啟定了個約定,就是這個約定,終讓斂啟闖了鬼域,甚至無法回頭。
沈淮序擡手按了按太陽穴,蹙着眉問道:“什麼約定?”
“他要斂啟去尋他,去看看他下一世過的好不好。”淩霜歎了口氣,再不吭聲了。
沈淮序隻覺這邏輯有點不通,“可是那慕容公子死了啊?他要斂啟去哪尋他?”
花池頹靡的聲音傳來:“他一身的怨氣不曾化解,他嫉妒斂啟毫無靈根,卻如救世主一般企圖拯救世間苦難。”
“他想毀了斂啟…”花池聲音愈來愈低,低到幾近喃喃自語。
斂啟應了他,用術法将慕容公子的魂魄束縛在自己身上。當鬼城門大開,引亡者入境之時,斂啟跟着他的魂魄入了鬼城。
他斂去自己的氣息,跟在亡者身後入了鬼域。
卻沒料到那慕容公子身上怨氣滔天,無法入輪回,被困在鬼域之中承受萬世苦楚,直至消除怨氣。
為了能讓慕容轉世輪回,斂啟不惜以自己全部修為試圖超度他,化解他的怨氣。
也因如此,他身上的冥契逐漸覆蓋于他全身,即将觸及心脈。
幸而薛辰頤及時趕到,暫緩了冥契的流動,可斂啟已經迷失在鬼域裡的鬼氣之中了。
他逐漸忘卻了在人界的一切記憶,包括九重靈台,包括他的師尊…薛辰頤…
“為了将那小子帶出鬼域,宗主硬生生受了他那幾乎斷魄的一掌。”淩霜接過話頭,“宗主憑着一口氣将他帶出了鬼域。”
可他醒來卻不記得他們所有人了,滿腦子都是那個慕容。
為了防止他偷溜回鬼域,他們隻得将他捆在禁閣之中。
那冥契卻在一點一點吞噬着斂啟的命火,一旦命火徹底被黑暗覆蓋,他就隻能被永世困在鬼域之中了。
為此,薛辰頤冒險将冥契轉移至自己身上,妄圖替斂啟承這冥契帶來的後果。
顧澤曾阻止過他,還問過他同樣的問題,“值得嗎?”
薛辰頤卻是淡然一笑,“我的徒弟,自然值得。”
“我們失敗了,冥契徹底吞噬了斂啟,其中蘊含的濃郁鬼氣,侵蝕了宗主的心脈。”
淩霜聲音透着些不可察覺的輕顫,“若不是我們發現的及時,用自身靈力逼出那道鬼氣,宗主或許…”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可衆人卻心知肚明。
若是那鬼氣吞噬了心脈,宗主數年修行毀于一旦,若想突破神境,更是再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