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傳送陣自行開啟還有一日。
枯月峰——
“小心身後!”
風喬兒将絆在胳膊上的軟纓槍尾端向上一擡,槍尖直插地底,她一隻腳踩上槍身使頭部朝下,緊抓着槍柄的骨節咔咔作響,同時下身猛地往上一翻——
兩米多長的軟纓槍與普通的纓槍相比有着超強的韌性和彈力,她纖細的身軀被高高蕩起,躲開了自身後襲來的巨尾,借着這個空翻穩穩躍到了石獸的背部。
幾乎是沒有任何間歇的,她将軟纓槍高高舉起,附着靈光的槍尖直直插入了石獸脖頸處的間隙,手腕向下狠狠一壓!
她想把石獸的頭部直接卸下來。
這東西通身灰白,皮膚堅硬如鐵刀槍不入,木筱雨和其纏鬥了半天才發現它隻有脖頸一圈處有些空隙。
她面露擔憂地看着站在石獸身上的風喬兒,這小丫頭實力強悍,但招招都劍走偏鋒,一招一式随心而走根本不考慮後果。
誰教她這麼野的打法。
木筱雨收了竹鞭,拔出腰間的玉笛吹奏。
笛聲悠遠,空靈但急切,如漲潮般一波接一波地向上推。
被插透後頸的石獸咆哮着,腳底生出一個竹葉形法陣,死死固住了它的身形。
這隻石獸的強悍程度不亞于上次古土境後山跑出來的魇獸。
溫落安看着木筱雨被汗水打濕的鬓發,看着風喬兒青筋暴起向下摁着纓槍的手背,明明靈力已發揮到極緻,沖得她黑發翻飛,可槍尖難下哪怕一寸。
他想幫忙,但又無從插手。
七弦紅木琴主要控人心魂,在攻擊上派不上多大用場。
“師姐,借一下你的竹鞭。”
極其淡定理智的聲音打破了溫落安内心的糾結,他側目望去,隻見洛畫言早已将插在木筱雨腰間的竹鞭拔出,迅速奔向石獸。
木筱雨正吹笛維系着陣法無暇分心,隻在身後看着她的背影擰起了眉。
洛畫言左手握鞭當空一抽,一個藍色靈印浮現在她頭頂,近乎蓋住了整座枯月峰。
蓬勃的靈力迅速顯現并灌滿鞭身,腳下加速到一定程度後她突然彎起膝蓋将重心放低,同時身體略微後仰直接滑到了石獸頭部的正下方,将一米長的竹鞭擡手便插入它的頸下空隙,手心朝上用力一推!
這次風喬兒攻上她攻下,兩面夾擊,“嘭”的一聲巨響,石獸的頭部終于被卸了下來,像死物一樣倒在地上不動了。
木筱雨卸了力,長長舒出一口氣,低頭将玉笛插回腰間,原本控制着石獸行動的竹葉陣也随之消失。
“我以為你們腰上戴的都是普通飾品,竟是煉的仙器嗎?”風喬兒的長槍自她指尖消散,她扶着洛畫言朝這兒走來。
木筱雨知道她這是在說方才用的那根玉笛,一手叉腰微微擡着下巴,“索苑境可不戴贅飾。”
當她看到洛畫言蒼白的面容時臉色又不禁僵了僵,沒好氣地把竹鞭從她手中抽出,“傻子!開那麼大靈印不要命了?!”
靈印雖能在危機時刻極大程度的提升實力,但對靈丹和精神力的損耗也很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用。
方才洛畫言用的靈印已蓋住了整座枯月峰,其程度可以歸為中階靈印了。
木筱雨将她從風喬兒的手中拉過,洛畫言腳下一個沒站穩幾乎是歪倒在她懷中,她掙紮着要後退,卻被對方長臂一攬制住了身形——
“别動!我探探你靈脈!”
木筱雨的聲音近在咫尺,嬌矜帶着愠怒,洛畫言抵靠着那片柔軟,臉側發燙,不自然地偏開頭去,那甜膩的體香又不饒人地纏上鼻尖……
她靜靜地由人抓着手腕,隻覺被摁着的皮膚都微微發熱,心裡盼着她能早些探完。
終于感到圈着自己的胳膊一松,洛畫言忙後撤一步與她拉開距離,為了顯得不那麼突兀接着彎腰作揖,喊了一聲“師姐”。
“呵,”木筱雨冷笑一聲,直言道,“你真是哪樣都讓我讨厭,莫名奇妙一套一套。”
洛畫言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隻是動了動眼皮。
“行了……”風喬兒有些看不下去,她拉着身旁的溫落安朝山下走去,“枯月峰那麼大,再不找陣眼到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木筱雨拉起洛畫言的手腕,煩躁道,“和夏許澤、應海他們走散了不說,姓洛的也不省心,還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和一隻小妖……”
洛畫言感到一股渾厚的靈力自手腕流入靈脈,流遍全身後彙聚到靈丹四周盤旋,不禁愣住。
她竟在為自己……療養靈丹?
“不是,”風喬兒走在前面反駁道,“我生辰早,兩天前正好十六歲生辰,可不是什麼小孩,凡間很多十六歲姑娘都嫁人了。”
“啊?十六歲嫁人?”木筱雨嘴角一僵。
她自小是出身名門的大小姐,被家人花重金送到境内修行,不論是在人界還是在修真界,條件和地位都是一頂一的好。玉葉金柯含着金湯匙長大,二十多年來日子過的比頭發絲兒還順,對人界下層百姓的習俗和生活狀況是一概不知。
風喬兒默默歎了口氣,猶豫道,“你……那種大多都是迫于爹娘,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松覓得良緣,我覺得,一個人能有一樁自己滿意的婚事、能和喜歡的人成親是件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木筱雨聽出來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洛畫言,勾起一絲玩味的笑來,“是嗎,但誰說良緣一定是良緣呢,害得自己智力短缺的良緣不如不要。”
風喬兒知道她是在暗諷洛畫言為了個破簪子當衆冤枉她和她撕破臉。
其實但凡動腦子想想也知道木筱雨這種人根本不屑去行偷竊的髒事,那簪子定是被她境内其他的弟子偷去了,洛畫言卻仍死闆固執地一口咬定是木筱雨所為,就因為她知道隻有木筱雨進過那間屋子。
雖然洛畫言确實是死腦筋,但木筱雨也着實是太過記仇。
看來那樁親事是注定挽回不了了。
洛畫言也不知是聽出來還是沒聽出來,從始至終低着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