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他歎口氣,關心則亂……
看着這一片狼藉,他想問但看到燕回的樣子閉了嘴,還是等等吧。
燕回恢複一些神志,搭在脈搏上的手都在顫抖,好一會才摸到跳動,他松口氣,扯出一個蒼涼的笑。
幸好。
他打橫抱起昏睡的人,極盡輕柔,平穩地抱回卧房。
祁進不放心地一直跟着,眼看着兩人進了燕回的屋裡,立刻刹住腳步,手足無措:“這……這……怎麼不去落衡房裡?”
他記得燕回打小獨立,不喜歡人進自己屋子,師娘有時候想幫他收拾,也客客氣氣地請出來。
快死的病人也是進藥房啊,方才他看到真切,那是他自己的卧房啊!
聽到動靜趕來的李忠先是一驚,而後腦子反應過來,見怪不怪地抿嘴一笑:“台主莫急,落衡一直是住在燕回這的,他傷大大小小基本沒斷,燕回說是方便照顧。”
他眼睛咕噜咕噜地轉,眉飛色舞地能跳出一段歡快的胡舞,迫不及待想找隔壁張嫂嗑瓜子。
祁進攏攏稀薄的頭發,在微風中歎口氣,好像明白了什麼。
落衡醒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身上還是疼,沒什麼力氣,躺久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索性攢起些力氣撐着起身,靠在軟枕上挨過密密麻麻的疼。
被子滑落,涼氣入侵,他也顧不上。
他真是命不好,三天兩頭受傷,次次都是上趕着送血條,賤呐……
燕回端着藥碗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他袒胸露背,薄被搭在腰間,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擋住半分春光。
他吞口口水,挪不開眼。
落衡無意識地呢喃:“冷……”
燕回陡然打了個激靈,恢複神志,眼神躲避着拉上被子,掖好被角,一擡眼和落衡的目光相撞,心一跳慌忙後退。
落衡剛醒,帶着沉沉困意,眼睛未聚焦,眼皮上下打架,還是困。反應一會才想起來燕回在場,想說什麼要開口卻忘了個幹淨,索性眼一閉,窩在軟枕裡就睡。
燕回看着窩成一團的人,心跳如擂鼓,腦袋嗡嗡作響,行動也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靠近,撥開擋在落衡面上的長發。
許是弄癢了人,落衡輕哼兩聲,沒睜眼。
燕回就靜靜望着,藥也忘了。
若是李忠在場,定是要被燕回這副神情樣子吓得一跳三尺高,然後捂着嘴藏笑,快速跑去糍粑攤和張嫂子分享新進展。
落衡沒睡着,神志清醒後身上的疼一刻不肯停歇,對他來說小意思,但還是不舒服。索性不睡了,想些東西轉移注意力。
他的血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花草沾了找死,人妖喝了先中毒再死的痛苦,可紫藤蘿不一樣,目的明确吸血,還越吸越興奮,形态更惡心。
匪夷所思……
尚左使為何要在院子裡種一株奇葩,他當時知道嗎?還是後來受到了什麼影響,紫藤蘿才如此嗜血。
頭疼。
虛弱的身體連思考都做不到,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手卻是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算了算了,閉目養神好了。
思緒一空,他這才留意到有一股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就算閉着眼被凝視的感覺也十分強烈。
也不是多難受,就是不舒服。
不會是什麼妖獸還想吸他的血吧……
無所謂了,反正沒力氣反抗,吸就吸了,留口氣就行。
春寒日暖,木靈肆意生長,落衡的傷口愈合的也快,在床上昏昏沉沉幾日已是好了大半,針眼變成痂,看着不怎麼好看,但衣服一穿誰又能看到。
落衡對身體發膚不甚在意,層層疊疊的舊傷累加,他從前無心用法術遮蓋,如今也不願打理。猙獰的傷疤縱橫,和那張白淨俊俏的臉毫不搭邊。
他連命都豁的出去,留幾個無傷大雅的疤痕更是無所謂。
倒是燕回對他一身舊傷在意的很,調理的湯藥一頓接着一頓,落衡感覺他都已經被藥材腌入味了,就連嗡嗡都說他身上有一股苦味,振靈香都蓋不住的那種。
養膚生肌的藥膏也是沒少,但他覺得沒必要,又不是姑娘家家,次次反抗,次次都被掐了麻穴,嘴再損也得乖乖上藥。
等到能下地時,吹着清晨的微風,兩人又晃悠到熟悉的側門。
裡面已經被收拾幹淨,破敗的屋子掀開頂,裸露出簡譜的家具。院子裡的碎石飛沙也被清理走,沒了碩大的紫藤蘿,顯得很是空曠。
那個詭異的花架孤零零立在那,有一種陳舊莊嚴感。
落衡覺得這個花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與熟悉,不自覺地靠近,被燕回一拉。
他緊張道:“别亂碰,小心又有禁制。”
落衡點點頭,不斷往後退,退到距離花架直線距離最遠的牆邊,臉色瞬間煞白:“燕回……你覺不覺得這個像是……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