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林深和半月疾步闖進秘法閣,兩人臉色都不好。
林深剛進門揮手立下個隔絕陣法,踢開一地的卷軸:“燕回,出來,有發現!”
燕回從頂部的滑梯上滑下,離地一段距離飛身一躍落地,手裡握着本破舊竹簡:“正巧,我也有發現。”
半月帶上手套,從藥箱取出個玻璃小瓶,裡面黑乎乎一團,近看在不停蠕動。
“這是受害者鼻腔中的東西,從先皇寝宮的熏香中找到的。具體功效還需要進一步實驗,給我點時間。”
燕回背光看不真切,正要伸手去拿,被林深扼住手腕,隻聽他道:“有毒。”
燕回搖搖頭,赤手接過來對着燭光仔細一看:“這不是毒,是蠱。”
他給大力傳道信,讓他去找師兄弟們查查。
林深摸着自己粗硬的胡茬:“奇怪,兇手有虐待孩童的癖好,又不想看到他們痛苦的樣子?蠱難養,還真是廢了心思——诶,燕回,說說你的發現。”
燕回展開竹簡,上面老舊的絲線有些開脫,他指着一處:“這裡記載了一種邪術,需要十二個不同月份出生的孩童魂魄,七月半之時開起陣法可以讓一個人起死回生。”
半月義憤填膺:“生死有命,用他人的命去換一人,這人心腸好生歹毒。”
林深看了眼時辰,已經到了子時,也就是說他們還有三天整的時間阻止陣法成型。
可是城裡孩子那麼多,怎麼知道兇手下一個目标是誰?
此時一陣陰風過堂,吹得半開的窗戶乒乓作響,平平正在窗下睡得正香。
燕回輕輕把窗子合上,脫下外袍蓋在小孩身上,抽走他懷裡抱着的書。無意識掃過書名——《百家姓》,他忽得靈光一閃:“找戶部,要全部戶籍信息,找二月和九月生的孩子。”
林深快步走兩步,想起什麼刹住腳:“少說有上萬滿足要求的孩子,就算挨個篩查出來想保護人力也不夠啊?”
“召集神瑛台所有舊部,布陣。隻要生辰八字齊全,多少人都可以監控到。”
睡眼惺忪的戶部尚書被強行拽來欽天監,半搶半勸地要走了戶籍冊,面對着一衆人還是懵的,拉住匆匆路過的林深:“這是做什麼?”
林深沒功夫搭理他,甩了袖子拔腿就走:“您找個陰涼地歇着吧,這是我們的事。”
老頭胡子翹起:“不敬朝廷命官,信不信我參你一本!”
林深頭也沒回:“請便。”
此時一道亮光直沖天際,晃的人睜不開眼,一道屏障徐徐展開,将整個華陽城籠罩,星光熠熠。
燕回站在陣眼,握着戶籍冊施術。所有符合條件的孩子生辰八字落于陣中,化作金蝶飛去,像是平地起流星,其華璀璨。
尚書驚訝地跌坐在地:“妖術,妖術啊!”
溫度随着天擦亮不斷升高,大力抱着幾個包子來到燕回身邊:“師兄,你撐一晚上了,吃點東西休息下吧。”
燕回重開一本戶籍冊,腳下已經空了一個箱子,還有滿滿當當另一箱:“你先放下去休息吧,我忙完這本再吃。”
大力不肯,若是他走了,這個犟驢一定會忘記剛才說的話:“我替你一會,你也得休息呀,不然累壞了怎麼抓兇手。”
燕回頭也沒擡:“不用。”
林深頂着一嘴胡茬瞪他一眼,眼袋青紫,不由分說把他一擠,補上陣眼之位: “吃個飯還磨磨唧唧,娘們似的。”
大力把包子湊到燕回鼻尖:“阿爹常說,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熱氣騰在鼻尖,燕回感受到久違的饑餓感,咬了一大口:“平平呢?”
大力指了個房間: “還沒睡醒,半月姐看着呢。”
燕回覺得奇怪,再小的孩子一覺也不能睡這麼長,莫不是病了?
“我去看看。”
半月的工作室裡拉着厚重的簾子,唯一的亮光是桌角的油燈,她正對着蠱絞盡腦汁。
門外的天光放進來,她微微眯着眼,擡手一擋:“燕回?陣法布好了?”
燕回點點頭,朝塌上的小孩走去:“差不多了,你也休息會,别累着了。”
“平平,起床了。”他輕輕晃晃小孩手臂,在脖頸處撓他癢癢肉,把肉包子在他鼻尖晃晃,“太陽曬屁股了,起床吃早飯了。”
小孩依舊沒有反應,像是……。
“平平?”燕回心神一緊,慌忙去探他鼻息。
!
“平平!”
半月被他突然的高聲吓得一激靈,丢了手裡的活計三步并兩步小跑到塌前,見燕回震驚地反複搭脈。
怎麼會,方才還是有溫度的!
他的眼眶通紅,不停搖晃着小孩,手上用了些力道掐他嘟起的臉:“平平醒醒,别吓哥哥,哥哥給你糖吃……”
半月不由得後退一步:“不……不會的……我一直在!燕回,你相信我,不是我!”
“我知道——平平!平平……”
燕回有些哽咽,抱起小孩施法,可靈力不入死體,盡數洩露。
腦子裡炸開一般疼,此情此景像是淩遲的刀在腦海□□,勾起另一副相似的畫面。仍是一襲血色青衣,懷裡那人的臉……差一點,再差一點,就可以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