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博非但寸步不讓,反而聽到何成光這話時還上前了一步,意圖非常明顯——沈濯清的事情他管定了。
雲博目光銳利,僅僅一瞥,吓得何成光不自覺後退半步。
雲博已經不似方才客氣,周身氣勢淩厲:“沈先生乃雲某的兄弟,亦是将軍府的座上賓,他的事便是我雲博的事。你若請他,需得我将軍府同意方行,除非,你看不起雲某與将軍府。”
“雲兄言重了,我真的隻是,隻是……”何成光被吓,話都說不囫囵,他快速轉動着眼珠子,尋找彌補之法。
他結巴着解釋,試圖和緩氣氛:“我真的隻是仰慕沈美……不不,是沈先生……”
“想要求教便虛心些,哪有讓沈先生受累跟你回去的道理?!”太子宋賢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進來。
何成光聞聲眼前一亮,終于有人能救他了。
他又瞥了一眼沈濯清,有太子表哥坐鎮,他這回應該能把人帶回去了吧?
何成光的臉上逐漸浮現出得意的淺笑。
随着幾人看過去,太子宋賢如往日一般,頭揚起三十度角,一手别在身後,走起路來帶風。宋賢一身紫金長袍,腰間束着金玉帶,名貴豔麗的裝扮與淡雅的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他今日如此隆重的穿着,想來是在重要場合突然離開,抑或是有貴客需要接見。
總之,突然出現在此處絕不是巧合!
院中的衆人紛紛行了禮。
宋賢很是滿意,目光直直落在沈濯清身上:“沈先生乃大才之人,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請回去的。成光,向沈先生緻歉。”
何成光臉上的得意凝結住,但是迫于壓力,還是不情願的開口道了歉。
宋賢又道:“本太子早聽聞過沈先生,一直仰慕至極,還請沈先生能到府上一叙。”
雲博眉頭一擰,抱拳便要攔在沈濯清身前,卻見沈濯清先他一步。沈濯清抱拳淺笑着道:“殿下謬贊,沈某不過多走了幾個地方,無甚真才實學。”
“沈先生太過自謙了,天下人誰不知,沈先生學識天下第一……”
“不敢當。”沈濯清連連擺手,仍舊一臉的雲淡風輕,“我上個月在嶺南種花,今日把種花的心得與雲兄弟談論一番,雲兄弟覺得我見識頗多,便與自己朋友提及兩句,恰巧被殿下聽去,殿下亦覺得沈某博學,其實都是假象,沈某不過是個花農罷了。”
何成光隻聽懂了沈濯清是“種花之人”,心想難怪他能如此豔美,莫不是沾了花的嬌容!
望着沈濯清侃侃而談的模樣,何成光的眼中泛起了星星,他太想把沈濯清帶回去收拾一番了。
光是想一想,渾身就激動起來,聲音也跟着高昂:“太子表哥,我家院中的花正巧需要打理,可否讓沈先生随我走一趟?”
“……”宋賢瞪了他一眼,“沈先生那是比喻的話,他并非真的會種花。”
“可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會種花?”
宋賢想了想:“……那倒也是,沈先生聰慧至極,應當會種……閉嘴,現在不是說種花的事。”
宋賢成功繞了出來,複看向沈濯清:“沈先生若願随本太子回去,來日便是桓國的太傅,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
雲博實在聽不下去了。
像沈濯清這樣的人,其他國家怎會沒有人聘請?隻是直接拿權力做為條件,實在是太愚蠢了。
不出意料,沈濯清不為所動:“沈某乃粗鄙之人,上不得朝堂,還望太子見諒。”
宋賢怎可能真的如此蠢,隻是像沈濯清這般的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留下,其他人定然也想盡辦法,開了各種不同的條件。
那他便反其道而行之,拿最庸俗、也是世人皆追逐的權力表明自己對他的重視。
雲博适時說:“沈先生淡泊名利,若強行入官場,怕是隻會适得其反。還請殿下給下官一個薄面,莫要再為難沈先生。”
宋賢目光幽幽,如伺機而動的狼一樣,一張口便要扼住獵物的咽喉:“沈先生是不願入朝堂,還是不願入我大桓的朝堂?”
何成光整個人一激靈,心裡如打鼓般劇烈欺負,一個聲音在心底呐喊:快答應做官,快點答應!
這“呐喊”呼之欲出,順帶着連呼吸都沉重起來,宋賢聽到動靜,轉頭掃了一眼何成光。
何成光被吓得頓時洩氣,虛笑着緊緊閉上嘴。
雲博對沈濯清并不了解,他們相識也是幾年前的事情,雲博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那時雲博被老将軍體罰跑馬,恰巧碰見一幫匪徒正追趕沈濯清,沈濯清一手握長槍,一手緊抓缰繩,跑出樹林後便被匪徒團團圍住。
雲博憑直覺,如沈濯清般清風朗月之人不可能是惡人,他便出手相助,經過一番搏殺,雲博雖受了傷,但還是成功打跑了匪徒。
後來,雲博得知,此人正是舅伯口中的少年天才沈濯清。
短暫的相識相交之後,沈濯清便離開求學去了,雲博再聽說他的名字也是在别人口中,清一色的贊美與欽佩,他很是為這位朋友歡喜。
如今沈濯清前來邺都,也不過是路過,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修整心情”,至于究竟什麼心情需要修整,沈濯清不願提,雲博也不好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