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怎麼分得清女孩和女孩之間是友誼,還是愛情?”
幾絲蠟燭的暖光散在邱霜意的長睫,落下淡然的影,酒館内的英文歌曲輕緩柔和。
當她放開語音鍵,一條消息顯示發送成功。
邱霜意歎了口氣,手中的玻璃杯在光影折射下碎成蝴蝶翅膀的殘藍。
藍莓氣泡水尚且不如酒精一樣濃烈張揚,可此刻她心亂,将一顆薄荷糖丢入玻璃杯中。
那顆白藍薄荷糖被氣泡裹挾着,散出細微嘶啦的聲響。
當駐場彈吉他的姑娘唱到最後一句時,邱霜意發覺消息的彈窗,表姐洛木的回複有三小段,而每一段隻有一個字,簡潔有力。
想、
上、
她。
空氣凝滞,氣泡飲料剛過咽喉,邱霜意差點沒有咳出來。
“我覺得這樣……不是很有禮貌。”
邱霜意微微皺眉,将語音發出。
總覺得表姐誤會她的意思,又怪自己沒有表達清晰。
光影缭亂下,思緒變得被無數顔料覆蓋,卻還是缺少一劑色彩的油畫。
邱霜意将手機丢在一旁,剛來不久的調酒師在台前問她:“老闆,要不要喝點酒?”
“不了,我開車。”邱霜意擺擺手,随後低頭枕在手臂邊,平靜注視着駐唱的那個女孩。
當初邱霜意聘請這姑娘,除了唱歌好聽之外,安靜時候細眉溫柔。
含蓄的五官線條,甚至笑起來隻有一邊梨渦也很像那個人。
隻是這姑娘提前要離職,下周不來了。
邱霜意雙眸半阖,慢悠悠呢喃道:“很像她。”
好奇怪,明明沒有碰任何酒精,為什麼視線還是朦朦胧胧。
邱霜意自嘲着,都四年過去了,還以這樣的假象來蠱惑自己。
“那姑娘,不是要走了嗎?”調酒師看了一眼,疑惑道:“小袁說有其他女孩要過來應聘。”
“是嗎?”邱霜意滿不在乎,又抿了一口氣泡水。
明明沒有碰酒精,可頭腦卻昏沉,委屈酸澀漫上鼻尖。
“你說想見的人會不會在我想她的那一瞬間,就出現在我面前?”
還沒等調酒師開口,邱霜意又擺擺手,自嘲道:“我開玩笑的,我說我怎麼可能會再次遇到……”
邱霜意視線飄散,随後又望向那駐場歌手那角落。
可卻在模糊的光影中,看見了另一個身影。
柔和的暖黃光下,那姑娘坐在角落,桌上放着小型行李包。
淡藍裙擺緩緩飄動,眉目間是二十多歲的含蓄和素淡。
五官清雅,猶如孤冷的月光,雖散落在身,倒也清澈明亮。
如墨瀑的秀發散落在身後,而玉白的左肩上,紋有一隻半翅的湛藍殘蝶。
這份極緻的溫柔裡,或許有絲細小的瑕疵。
邱霜意恍然起身,瞬即擡眼間望向那個熟悉的背影。
恍惚呼吸一窒,好似時間被按下暫停鍵。
勝似最刻薄的刀刃,又一次在内心中撕割。
“她?”邱霜意怔色閃過,霎時聲線變得嘶啞,極力看清那個熟悉的背影,空氣中隻留下一絲絲尾音。
怎麼來了?
調酒師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誰?”
還沒等邱霜意再次确認,偏偏讓一個壯碩的男人擋住了視線。
手持玻璃杯,身材肥厚,眉間還有道刀疤,緩緩走在了那姑娘的身邊。
而那姑娘眉目緊蹙,撇開了男人的架在她肩上的手臂。
那男人笑聲在沈初月的耳邊甚是尖銳,令她泛起恐懼:“小姑娘咋一人啊,多危險啊?”
“沒……沒事。”
沈初月緩緩往牆壁上靠,肩角頓時發顫。
“小姑娘一個人啊,沒對象陪你啊?”
男人好似沒有避嫌的意思,正要坐在沈初月身邊時,片刻沈初月被人拉起,扣住了她的肩角。
“喂,将哥。”
還沒等沈初月看清身邊人的模樣,下一秒邱霜意拉住她的手腕,薄唇落在沈初月的臉頰上。
如此柔軟,如此溫熱。
沈初月所有的思緒都戛然而止,而餘光間,那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呈現在她面前。
沉靜清淺的眉眼,以及從骨子裡都充滿驕傲的模樣,太過于熟悉。
“将哥,這是我女朋友。”
邱霜意眸色沉晦,手臂順其自然靠在沈初月的肩膀上,又捂住沈初月的耳朵。
像是挑釁般注視那男人:“搭讪我女朋友,說一些不該說的,不太好吧。”
沈初月感受到邱霜意手心的紋路與耳根皮膚隐隐相觸,令耳根瞬間绯紅。
像是泛起漣漪的湖面上,那隻顫動心間的蜻蜓遲遲不肯離去。
在淩陽這條繁華的街道,所有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這家酒館的老闆。
邱霜意這個二十二歲的姑娘,身後是背靠淩陽最大的資本力量。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邱霜意深知此刻所有的安逸,都是毫無血緣關系的表姐和表嫂給她的。
将哥尴尬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行,這小姑娘有伴就行。”
沈初月注意到,等這個男人走遠後,邱霜意才将她從懷中放出來。
氣氛變得安靜,隻能聽得見駐場歌手優雅柔和的英文歌。
“謝謝。”
沈初月低聲道謝,垂頭揉了揉剛剛被邱霜意拉扯的手臂。
拽紅的指節在白皙的肌膚上清晰可見,邱霜意才發覺剛剛力度太大。
許久未見,此刻的相遇竟然覺得格外戲劇化。
你看,四年不見。
誰一路高歌,誰又跌入谷底,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邱霜意随口問了一句:“你一個人嗎?”
沈初月點點頭:“嗯。”
“不早了,你家在哪,我順路送你。”邱霜意将視線瞥向一邊,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小型墨藍色的行李包。
不是不想看她,是看到她,就心煩意亂。
可沈初月毫無猶豫,突然回答:“我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