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陽光有點太強了,雲舞被晃了一下眼,呼吸一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不敢看柳青雪,“.…..什……什麼我趕你走,這是你家……”
柳青雪破涕為笑,連忙擦了擦眼淚,“你不讨厭我嗎?不覺得我惡心嗎?”
“說的什麼話……不讨厭,更不會覺得惡心。”
柳青雪覺得此刻笑出聲的自己一定很像個瘋子。
根據長久以來的觀察,現在的她可以肯定,雲舞能說出這種話,就代表着她真的不讨厭自己,而且不排斥這種感情。
那也就意味着,還有機會!
畢竟以雲舞的性格,如果自己徹底沒有機會的話,那麼她給出的回答應該是“還好”。
柳青雪開心了起來,轉身跑向廚房,眼淚都沒顧得上擦幹淨,哐當哐當倒騰幾下,很快端出來一碗冒着熱氣的雞湯細面。
她吸了吸鼻子,仍舊發紅的眼睛彎成個月牙,笑得很甜,将面捧起,哽咽了一下,但語氣中盡是歡快。
“你一定餓了吧?給。我知道你今天會回來,但是不清楚具體什麼時候回來,所以一直把你的那份面條溫着,這樣你一到家就有飯吃。現在正正好,不會太燙,也沒有冷。”
“.…..”
柳青雪戴着白花綠環的發箍,頭頂别個自己做的小燈籠花發卡,柔軟的頭發乖巧地披散在肩上,穿一身米白色的裙子。
她就這麼站着,沒有别的動作,可雲舞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慌,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拍子。
此刻,她沒來由的想低下頭,想退回角落蜷縮起來。
面前這人簡直幹淨到刺眼,讓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天,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正午陽光照耀下那片鋪滿白雪的曠野,純淨又美好。
而她卻是個滿臉髒污、雙手和身上都沾滿肮髒血液的人。
這些血已經凝固成了她身體皮膚的一部分,又厚又重,牢牢粘在她身上,洗不下來,也撕不開。
她隻要站在這裡就是罪惡的,污濁的。她如果跑進那片雪地,那原本純淨美好的雪地,就會因為她的到來,也變得肮髒腥臭。
雲舞慌亂無助起來,隻覺得此刻自己面前好像有一顆巨大的太陽,它就那麼正常發着光,可偏偏這光芒刺眼無比,化作的鋼針,紮得自己心腔裡生疼。
撲面而來的溫度是一條帶着倒刺的火舌,就那麼舔舐一下,便将自己的面具撕碎,灼成了灰,露出面具後那張真實的醜陋不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