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話,那就當然可以陪你睡了。主動權在你手裡,看你想不想了。”溫淺筠溫郎一笑,摟着譚叙已的下巴若有似無的磨砂,另一隻手寵溺的替她将散亂的發絲绾在耳後。
她想聽譚叙已親口說。
這幾天她周身都萦繞着壓抑的低氣溫,更是一整天都說不了幾句話。溫淺筠覺得很不習慣,所以引導她想聽她多說話,和她多交流一下,什麼事都不要悶在心裡。
嘴角微微上揚,譚叙已有欣喜的趨勢,但是還是要矜持一秒,“我睡姿很不好,萬一睡着了踢到溫阿姨怎麼辦。”
“嗯?”聽到這話溫淺筠都忍不住笑了,嗓音裡的笑意寵溺和調侃并存。“現在才意識到睡姿不太好是不是有點太晚了?小已的反射弧已經慢到這種程度了嗎?”
從在她這裡輔導功課開始都厚着臉皮在她這裡蹭了多少次床了,硬生生把她的客卧一點點變成她另一個卧室,成了譚叙已專屬。
假矜持,現在長大了就變得瞻前顧後了。
譚叙已被說的臉一紅,不管不顧的把臉往溫淺筠身上更深的埋進去,“我這不是怕溫阿姨不習慣嗎,今年夏天很熱,晚上兩個人睡肯定沒有一個人睡涼快。”
胸口的腦袋大金毛似的拱來拱去,溫淺筠吃痛往身後縮了縮,“夠了。”
沒輕沒重的小鬼,不管不顧的。
譚叙已撇撇嘴,“好兇,不和你睡了。”
溫淺筠咬着下唇,“你是不是嬌氣包,一兇就受不了。不和我睡想去哪兒?”
現在兩人不知道是誰臉更紅了。
溫淺筠松開譚叙已和她拉開距離,抱着譚叙已跟火團子一樣,常年體溫都高于普通人,抱着她像抱着行走的暖寶寶一樣。
“睡……”譚叙已語塞。
哪裡都沒有溫阿姨懷裡舒服,她不想走。
“不走了。”譚叙已更加用力往懷裡鑽。
“睡了,明天可不許賴床。”溫淺筠給她蓋好空調被,起身又給自己拿了一條毯子才躺下。
譚叙已俨然沒有睡意,她幾乎睡了一整天。
“溫阿姨睡吧,我不困,明天肯定也不會賴床的。”枕着溫淺筠的手背,譚叙已悄悄地往她身邊挪了一點,深吸一口氣都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她沒敢再說話打擾溫淺筠,畢竟她上了一天課回來又忙着做飯,肯定累了。
“小已。”
“怎麼了?”
“别動了,越動越熱,心靜下來才能有睡意。”
“奧……好吧。”
“晚安。”
“晚安溫阿姨。”
夜色靜谧,安靜的隻剩下窗外微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音,像大自然低語的聲音。
夜半醒來,溫淺筠無心欣賞大自然贈予的浪漫,因為她身側譚叙已的耳語蓋過了耳邊一切的聲音。
“媽媽……”
“為什麼那天一定要出門?”
“對不起。”
譚叙已做噩夢了,嘴裡嘟嘟囔囔說的都是一些想媽媽和道歉的話,應該是夢到了車禍的畫面。
那個場面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成為一個巨大的陰影。
溫淺筠溫熱的指腹撫過她眼角的淚花,輕柔的想要揉開她眉間的弧度,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噩夢中的譚叙已一點安撫。
譚叙已你怎麼這麼讓人心疼啊。
其實那場意外本可以不用發生的,那天是譚建的飛行二十年的紀念日,本來想在家吃飯的,但是譚建航線延誤,于是才約着去外面吃。
譚叙已親手學着包了一束花,準備去接譚建下班,而譚建也同意跟領導交涉之後帶她去參觀一下飛機駕駛艙内部。
譚叙已很期待能進入自己朝思暮想的駕駛艙看看,所以迫不及待就拉着她媽媽一起出發。
在父親執飛二十載的時候,譚叙已想第一時間給他送上祝賀,是她對藍天的向往,也是一種傳承。
薪火相傳,直上雲霄,起落平安。
本是一個值得紀念一輩子的幸福片刻,但是意外猝不及防的來了,恰逢下班高峰期,譚叙已當時坐在後座玩兒手機,等她聽到巨響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對向車道大貨車為了緊急避讓一輛竄出來的轎車刹車失靈,車頭擦着她們這輛車的駕駛室倒下去,壓倒了好幾輛車,造成了嚴重的交通事故。
當場死亡三人,重傷十餘人,造成惡劣的後果。
所以,天意難違。
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在轉瞬即逝的下一秒,意外降臨,我們渺小得毫無反抗之力。
這可能隻是一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交通事故,這樣的事故每天都在上演,可是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卻是需要用餘生去平息的巨浪。
所以溫淺筠完全能理解譚叙已劫後餘生之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整日以淚洗面,最終在心理作用之下,陰郁潮濕的情緒,才讓眼睛受傷。
“小已?”溫淺筠試探性叫了她一聲,想讓她醒過來就不會做噩夢了,但是又擔心會吓到她。
難怪堅持不和她一起睡,找了各種合理的理由,她也就順勢給了她時間讓她有緩和的空間,這樣才不至于把她逼太緊造成心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