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低頭狠啐了一口,面容十分的猙獰。他猛地竄起身來,一腳踩在了謝浔的腦袋上,右腳暗暗施力,慢慢碾壓了下來。
鞋底的泥灰,随着他的動作統統落到了謝浔的側臉上。
一時之間他身上的拳頭都停了下來,衆人都往後退了幾步,專門為春子騰了個地方。
謝浔眼底泛着猩紅,他指尖用力地攀附在地面上,緩慢上移。
可他的力氣早已被消失殆盡,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不過是靠着自身的毅力支撐着。
因着太過用力,指尖都滲出絲縷的猩紅,可謝浔卻感知不到任何的痛意。直到雙手移了上去,謝浔便死命地攥緊春子的褲腳,他空寂的眸中多了幾分的乞求。
他早已被打的麻木了,可他春子怎麼,怎麼能把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隻這一瞬間,所有的刺痛感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地是腦袋上的悶痛。
“謝浔,你再嘴硬一個試試!”,春子惡狠狠道。
可他腳下的是半點都沒有松懈,恨不得能踩死謝浔。
謝浔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上千斤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袋裡面爆炸開來。一瞬間所有的血都開始往頭上湧,耳朵被重力壓制着,什麼聲音都聽不清楚。
而後便是屈辱襲上心頭。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甚至絕望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唯獨那攥緊的拳頭在彰顯着他的不甘心。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謝浔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的畫面,有幼時的自己,有風餐露宿的自己,還有被楊珺珍重對待的自己。
他還自嘲地想着,倘若當時能死在楊珺的手中,自己也不至于受這般殘酷的懲罰。
可這個念頭在謝浔的腦海中形成時,他又開始不甘起來,因為身下還有他珍視的物件兒。
以及那個來不及兌現的承諾。
圍在一群的乞丐也看不下去了,他們雖然和謝浔不對付,可半點沒有想緻他于死地的念頭。
他們隻是聽春子哥的命令,就是為了搶走那把“屬于”春子哥的傘,至于那傘的真正主人是誰,他們可半點都不關心。
畢竟都是一起走過來的夥伴兒,他們中的哪一個人沒有被謝浔接濟過?
其中便有一個人看不下去,低聲道:“春子哥放過他吧,他都快死了!”
衆人的目光緊緊盯着春子哥腳下的謝浔,看着他氣若遊絲,仿佛下一刻便能閉上眼睛不省人事。
此話一出,也有不少的人跟着附和道。
春子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們,竟然覺得有幾分的可笑,什麼關心,什麼求情,不過是怕自己的手上占到鮮血。
隻可惜啊,那拳頭不落到自己的身上,自己不覺得疼!
春子冷笑着,砸下一計平地驚雷:“你們還真是‘心軟’,打他的是你們,求饒的也是你們。”
而後嘲諷道:“合着好名聲都叫你們給占盡了!”
春子話音一落,四周的乞丐開始默不作聲了起來,也僅是片刻之後,他們反而回道:“是你叫我們這麼幹的!”
“對,是你叫我們這麼幹的!”,也不隻是誰起了哄,他們開始為自己洗脫責任。
春子聽後,隻是冷笑了一聲,而後擡起銳利的目光掃視着他們每一個人。
“我是把刀架在了你們的脖子上?不過是一群見風使舵的懦夫!”
此話一出,這些乞丐可不幹了,勸阻的人一聲高過一聲,甚至隐隐有去阻攔的架勢。
春子可不将這些放在眼裡,而是咒罵道:“若是我今天非要他謝浔死呢?”
他緩緩地移開了踩在謝浔腦袋上的腳,繼而又蹲下身來,開始用言語刺激謝浔。
“看你能耐的,怎麼這次就不讨饒了?”
春子等了半晌,也不見謝浔說半句話,可他心中的殺意卻沒有半點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繼而他又開始朝謝浔的身子上踢了好幾腳。
直到聽到幾聲謝浔的悶哼聲,才停下了腳步。
可衆人反倒不幹了,他們看着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謝浔,雖心中有些不甘,可還是忍不住地上前去勸阻春子哥。
畢竟他們也不想看到鬧出人命。
而且,謝浔前不久才捱了一頓打,若是今日再被春子哥折磨下去,恐怕他謝浔便活不到明日了。
其中一個較為精明的男子,眉眼細長,頗有些賊眉鼠眼的模樣,被人喚作鼠子,不過他的名字果真是應了他的長相。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眸子,随即開口商量道:“春子哥别置氣,手上沾了人血多晦氣,更何況是謝浔這樣的人。”,說罷便輕輕地啐了一聲。
“他可不配您親自動手。”,說着話鼠子便從人群中靈活地鑽了進去。
給春子遞了個梯子,點頭哈言道:“春子哥,您瞧您動啥怒氣,不如交給我,保準讓您滿意!”
說着,鼠子便從自己的懷裡将攢了許久的銀子偷偷塞進春子的懷裡,在他耳邊低聲道:“這銀子算是小的孝敬您的,您出門喝個酒吃點菜,散散氣兒!”
春子見有人給他台階下,也不繼續裝腔作勢了,畢竟鼠子那句話說得好,何必為了謝浔這樣的人,讓自己手裡沾血。
他接過鼠子遞過來的銀子,輕輕嗤笑道:“算你還懂點事兒!”,随即擡起手,拍了拍鼠子的腦袋瓜,
也就順着鼠子遞過來的梯子,走下來了。
一時之間圍在四周的乞丐都四散開來,隻剩下鼠子和滿臉慘白的謝浔二人在破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