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自己捱了頓毒打。
一個念頭忽然而至,再聯想到那把浸着暗紅的油紙傘,楊珺隻覺得他太過癫狂。
一把傘而已,何至于此。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把傘的意義并不是她想象得這般。
在後來她與謝浔閑聊時,也曾問過這個問題,那時謝浔時怎麼回答的,他執着道:“那是我在塵埃中的庇護,是我唯一能觸及的溫暖,也是我來尋你的理由。”,不過這些早已是後話了。
前腳楊珺剛從屋内離開,榻上“熟睡”的謝浔便不耐地顫了顫長睫,等到屋内的陽光都被這扇門給阻擋以後,他才緩緩睜開了眸子。
入目之下,滿室馨香。
被陽光曬得發熱的棉被就這般蓋在謝浔的身上,隻要他低頭便能嗅到幾分陽光的味道。可他隻是簡單地環顧四周之後,便要試圖掙紮着起身。
他看着滿身的髒污不敢亂動,那裡有着謝浔最為不堪的過往,和他拼盡全力都要擺脫的枷鎖。
若是将純白的棉被給染髒了,恐怕會被楊府裡的仆人給厭惡吧。
不,他不能讓外人厭惡他,若是傳到了楊珺的耳中,恐怕他便被人給趕出去。
隻是這般想着,他都覺得渾身疼痛難忍,實在不知以後他該如何面對那樣的生活。
所以他隻簡單的掙紮了一小會兒,便動作僵硬地躺在了榻上。
隻不過他眸子中的光亮在慢慢黯淡,宛如一具絕美的木偶般躺在榻上,不能有半分的動作。
仿佛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力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的生氣。
過了許久,室内的熱氣都消散了半分,無人問津的門又動了動,謝浔聽到後,心底總會按捺不住的生出幾分的期待。
他壓制不住,如同被風吹起的蒲公英,乘風而起,随遇而安,在某處不知名的角落中紮根發芽。
随着“吱呀”的開門聲,他的心也在暗暗躍動。
是楊珺吧!
這個念頭一生出,就再也忽視不了了,盡管謝浔面上并未顯露半分,可他的眸子卻固執地朝門口望去。
溢于言表的喜悅開始慢慢填滿他的眼睛,卻始終穿透不了厚重的門扉。
一定是她,謝浔早就想到了她會來的。
他的姐姐會回來的!
因着太過驚喜,便是方才黯淡的眸子都亮堂了幾分,他緊抿的嘴唇開始掀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期待地看着門縫中露出的那雙防備又打量的眸子。
刹那間,雀躍的心思悠然平靜了。
來人不是楊珺!
所有的期待都在這一刻化為灰燼,隻剩下謝浔眼睛中來不及消散的喜悅和那有些嘲諷的嘴角。
無一不在昭示着他的自作多情。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以後,謝浔抿起嘴角,眼中全然沒有方才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防備。
她是誰?為何不會是楊珺!
他的姐姐在哪裡?謝浔收斂起了滿眼的欣喜,面上端着幾分的沉靜,他不說話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來人。
她究竟有何目的?為何會過來?
這個問題無人能解答。
楊明菡好不容易等到阿姐和芸華都離開以後,又在外面等了許久,直到确認她們不會再回來以後,才試探的将門給推開了個小小的縫隙。
她的小腦袋剛剛探進去,便被裡面似野獸般的眼神給震懾到了!
可她是誰?楊家若明珠一般的人兒,她可不會害怕這個乞丐。
這般打着氣,她便将門給輕輕推開,側着身子走了進去。
直到房門再次合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朝裡面走了幾步,最後停在距離謝浔榻前的半丈外,“你是誰?”
她故意揚起小臉顯得更有氣勢些,畢竟她此番前來是來試探虛實的,定不能在這個人面前露了怯。
謝浔仰着頭看這個帶着敵意的小姑娘,雖然不理解她為何對自己帶着這麼大的敵意,可直到他看見那幾分和楊珺相像的面容,心下便了然了。
不過他不願和此人多言語,便将目光緩緩從楊明菡的身上移走了。
顯然是不将這個十多歲的孩子放進眼裡。
楊明菡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索性便直接亮明了身份,開門見山道:“我是楊家三小姐楊明菡,你為何會在我家?”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反倒如枯草墜進池塘,隻帶起片刻漣漪,最後又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