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對于終于可以出門觀光遊覽裡約這件事情相當熱情,晚上睡覺前還一直拿着手機在翻攻略。
“葵!原來有條山路是可以直接爬上基督山的诶!”日向翔陽像是自己剛剛在裡約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喜。
“不行,”葵幹脆地拒絕,“就今年開始到現在,光是新聞報道出來的,就已經有幾十個人在這條路上被搶劫了,我們不趕時間,可以坐火車上去。”
“裡約的治安……果然很危險呢,不過葵是做什麼事情前都想得很周到的類型。”
“是這樣沒錯。”
“來巴西前也做了詳盡的攻略嗎?”
“來巴西前——”小鳥遊葵猛地意識到日向翔陽在锲而不舍地套自己的話,住了嘴,馬上反擊他,“翔陽是很執着的類型呢。”
日向翔陽像是完全沒聽出來她的自我防禦似的,驚奇地看向了葵:“欸,有這麼明顯嗎?”
葵又要懷疑自己多想了,因為日向的臉上沒有任何心虛的迹象,她也不能坦白自己剛剛這麼評價他,是在陰陽怪氣他似乎總是對于她來巴西的原因很感興趣,所以隻好把話題岔開:“嗯,感覺是下定決心做什麼事情,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做到的那種人。”
日向翔陽像發現了新目标的小貓一樣,在床上爬了幾步,湊到小鳥遊的眼前:“那葵會感覺有壓力嗎?”
你在暗示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我哪裡有壓力我一點壓力都沒有我下個月就會在越陷越深之前及時止損跑路了。葵快速地在心裡吐槽。
“……大概是不會的吧。”
說出口的話卻很委婉。
“太好了!”日向傻笑着倒回了自己的被窩裡,“我睡了,明天就交給葵了!”
葵心想,不,他好像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也睡了。”
葵重重地倒回自己的枕頭上,燈“咔哒”一聲被翔陽伸手關上,過了一會兒,她在黑暗中蓦地睜開了眼睛,心情複雜地發現——
怎麼好像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很習慣跟着翔陽的呼吸調整,與他同頻,然後慢慢地進入夢鄉。
連她以前睡前例行的每日反省,然後把今天自己和别人的所言所行拉出來反複鞭笞和加工理解,同時生産無數對未來的焦慮……這些行為,都因為入睡得太快,而在不知不覺間跳過了。
原來她也會在這些地方心動啊。
并不隻是因為翔陽坦率的示好和赤誠的愛讓她感動,而是飄飄蕩蕩随波逐流的她,會被像太陽每天都按照自己的節奏東升西落那樣,穩定又堅定的日向翔陽所吸引。
葵合上已經有些濕潤的睫毛,在向來容易感傷的夜晚自我厭棄地想,她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這麼害怕會越過安全距離的關系,連抓住幸福的能力和勇氣都沒有。
*
前一天晚上叫嚷着“都交給葵了”的人第二天自己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和到了山頂之後可以吃的三明治便當。
又是因為早起而精神恍惚的葵,無意識地咬着叉子,好像看見了一隻出門前會自己把繩子叼過來搖尾巴的小狗。
即使他們早早地到了,但是基督山作為裡約乃至整個巴西最熱門的景點,還是排了好一會兒隊。
好不容易坐上的小火車在樹林中穿行,往山上爬升,葵平靜地凝視着窗外并不算陌生的風景,竟然在想,要是這輛火車一直開下去,沒有終點就好了。
“好多人啊!”好像永遠沒有負面情緒的日向翔陽,隻是眼睛發亮地看着密密麻麻湧動的人群。
他唯一露出了一點為難的神情是捧着手機看葵給他拍的照片的時候,發現為了能拍全雙臂平舉、高大矗立的基督雕像,底下的自己幾乎混在了擠擠攘攘的人群之中,連向來具有辨識度的橙色頭發,也被旅客們花花綠綠,千奇百怪的裝扮給打敗了。
“唔……”找了個隔得遠了些,沒什麼人的一塊空地,橘子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着照片,又舉起手機重新取景對比,像是很想再拍一張的樣子。
“我已經盡量蹲得很低了……”葵小聲地為自己的拍照技術辯解。
何止,她幾乎都已經要趴到地上了,但是客觀條件所限,很難讓日向從這麼多人中凸顯出來。
“不是葵的問題!”
日向正蹲在地上,用鏡頭對準基督像取景,聽到葵的話,扭過頭來,認真地反駁她。
葵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鏡頭擡得很高,取景框裡隻剩下了雕像和藍天。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角度,倒退了一步,示意葵也蹲下來,他嚴肅又鄭重地把手機以原封不動的角度交到了葵的手上。
日向理所當然地說:“是因為剛剛我的位置不夠好,所以才沒拍好,現在葵隻需要蹲在這裡,一看見我出現在鏡頭裡,就趕緊按快門就行了。”
“欸?”葵看了下屏幕裡的雕像,又擡頭看了一眼現實的場景,對比了一下,感覺能拍到日向出現在鏡頭裡是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難道他想跳起來合影嗎?這未免也太高了,起碼得能飛起來吧!
可是日向已經把背包放下,帶着自信的笑容,後退到很遠的地方,沖她高高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