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歎息,決定不再抗拒。
“其他的我今後會嘗試按你的想法。就對于這件我們在探讨的事,我更願意‘考慮周到’。”他轉過臉壓在她的嘴邊低低地說道,手不經意地覆在她的後腦勺,微微撥弄她的耳畔,壓低聲:“隻希望有些人能有更多耐心。”
“哦?真的不是你今天中午沒有忍住?”蕾雅脫口而出,随即後知後覺地因他的話而滿心泛起跟他體溫差不多的溫熱。她終是被他逗笑,不再堅持,而是俯身投降似的輕碰他的薄唇,柔和又淘氣地耳語:“那請校長先生更‘周到’些,把我今晚的記憶拿走吧。”
“如果這樣能使你今晚安睡,我當然願意這麼做。”他認真地答複,很快阻止了她更多的、可能繼續下去的動作。他領着她起身,不留餘地地調侃她:“所以,如果你還選擇繼續呆在這裡,我會認為你需要我這麼做。”
“好嘛。”蕾雅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最終,她撥開他半長的發,仍有眷戀地在他的額角印下一吻,“那我回去了?”
更深夜闌,月落參橫。
誰也沒想到,晚安吻以後,斯内普不僅送她回了房間,而且一直陪伴她直到她進入沉夢。
……
第二天,瑰麗金紅的陽光又一次溫柔地塗抹在陶瓦屋頂之上,反射出熾烈到令人難以睜眼的輝光。那些繁盛的橄榄樹用每一片枝葉去迎接這些鮮亮,而希臘的海亦依然是那樣晶透閃爍,浩茫無盡的藍,讓每個目及的人都能懷揣一些同樣明快鮮亮的心情。
簡單的早餐之後,斯内普和蕾雅沒有再麻煩外公和雷格納,選擇直接幻影移形至洛克珊的酒館前。他們約定好了跟她一同去探望那對母子。
昨日已成一片廢墟的房屋現已被傲羅們謹慎地修複。蕾雅戴着一頂綁有絲帶的遮陽帽,牽着肉桂卷看那個三歲男孩在滿是芳香植物的花園中玩耍。男孩擁有比肉桂卷的燦爛毛色要稍微深一點的金發,站起來的時候剛好跟擡頭的肉桂卷差不多,正跌跌撞撞地追趕、試圖抱住大狗。肉桂卷故意保持着男孩追不上的速度陪他嬉鬧,蕾雅微笑地看這一幕,不時穩住手中的繩子,防止肉桂卷讓男孩跑得過快。
屋内的斯内普不動聲色地從屋外人那身白棉麻連衣裙上抽回視線,韶光正在那裡碎成幾塊淺薄的斑斓。側過臉,那位已無大礙的母親走近他們前方,感激熱心地端來一壺希臘山茶。溫和的淡檸檬茶香漸漸飄散開,如同室外的暖光無聲地滲透彌漫整個空間。
“斯内普先生、格奧爾加斯老闆,現在家裡也沒什麼好款待的,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也替我特别謝謝萊恩哈特小姐。”那位女性用不熟練的英語緩慢地道謝,眼中依然有餘悸未消。據她解釋,她并不清楚孩子那位久不歸家的父親是個巫師,“昨天是因為孩子不願下樓吃飯,我們才争吵了幾句,真沒想到會演變成那樣。”
“不必在意,這種事情在巫師社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斯内普平淡直接地說,臉上沒有多少情緒:“重要的是預防未來的情況。我給你帶來了一些緊急穩定用的藥劑,可以用來應對短期情況。”他伸手将兩瓶魔藥推給女人。
“我會幫他訂購一些更适合長期使用的抑制魔力的藥劑。”洛克珊接過話,熱心地指了指山坡的方向:“你以後還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來找我幫忙,就在鎮上。”
“等到他十一歲,我相信這裡的巫師學校會來接收他,到時候你就不必過于擔心了。”斯内普之後用極為官方的語調,細心且語速緩慢地給這位母親解說不少小巫師們在學校的生活。女人聽得很投入,甚至還拿出一本筆記本記下斯内普的話,遇到不明白的詞語,就有洛克珊代為翻譯。
告别那對母子後,他們與洛克珊一同回到了酒館,閑适地打發時間。
這裡沒什麼變化,倒挂的酒杯,琳琅滿目的瓶裝酒,以及那台播放着聽不懂語言的歌曲的收音機。連洛克珊喂給肉桂卷的肉幹都和以前一樣。
這個時候,店裡并沒有什麼人。畢竟窗外的陽光如傾倒的蜂蜜般灌在海面上,幾乎沒人會留在昏暗的室内。連吃飽喝足的肉桂卷也懶洋洋地躺在斯内普腳邊,頭靠在門口那抹金燦燦的光線下打盹,它的軟毛宛如浮潛在空氣中的淺白。
這裡的生活美好而平靜穩定。
也令斯内普猝不及防地有一種,那些他們艱難熬過的歲月,與這個廣袤的世間相比,顯得如此的渺小——更深一步,那位黑魔王曾經願景的絕對權力與統治,事實上,曆史追求同樣目标的人最終都以失敗告終,即便是賭上傾國之力。
多麼可笑,一切都隻是滄海一粟,時中砂。
洛克珊洗幹淨手,為他們端來簡餐和一壺濃郁的希臘咖啡,還有那本麗塔·斯基特寫的關于斯内普的傳記。
“所以,他就是當時你抽出那張明信片的收信人?”洛克珊絲毫沒有鋪墊,笑嘻嘻地敞開話。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歐佐酒,眼中帶着打趣,“我還記得你當時那害羞的樣子,臉紅得——差不多跟我們外面的陶瓦一樣。”
見蕾雅邊咀嚼塗滿橄榄油的面包片邊撇過頭去看肉桂卷,不好意思承認,斯内普則輕描淡寫地替她回答洛克珊:“我能想象。”随後,他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睑,随手在書本扉頁上給洛克珊簽了個名字——梅林知道,他當然并不熱衷做這些事。
好吧,既然都到了大陸的另一邊,偶爾也無所謂不拘泥于平日的原則。他這麼想着,慢慢端起濃咖啡啜飲一口,黑眼珠移到蕾雅的那側,平直地說:“她什麼都寫在臉上。”說完,擱在桌子底下的手就被蕾雅狠狠地按了一下。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趁機抓牢她的手。
“謝謝,我可要好好珍藏這本書!梅林也想不到我在希臘碰見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洛克珊歡樂地用魔杖把書收回櫃中,另外倒騰出一小盤油橄榄和奶酪片,就這些喝起酒來,“那麼,校長先生那時候就對她有感情了?”
那時?蕾雅倏地從肉桂卷身邊回過頭,順帶掃一眼依舊陰沉着臉色的斯内普。
說實話,她其實也很想知道,斯内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抱有感情的。
“我想,他那時并沒有空想這些。”蕾雅輕聲插入對話,手也被對方報複般稍微捏了捏,然後兩人的手緊緊相扣。
“也是啦,這麼大一場戰事,他還是卧底。”洛克珊爽朗地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見斯内普并不是很有興緻談論這個話題,她識趣地把談話目标鎖定在蕾雅:“那麼,今年還要寫明信片嗎?我搞到了一些比之前還要精美的,還有那種會動的麻瓜照片哦。”
“會動的麻瓜照片?”蕾雅好奇地探頭看那疊從吧台後方竄出來的明信片,它們随着洛克珊魔杖揮動整齊擺放在蕾雅眼前。果然,隻要拿在手上左右晃動,那副描繪着藍寶石般海水的照片蓦地就變幻為帕特農神廟映照在夕陽下的肅穆。
“麻瓜們稱這個為光栅照片。”洛克珊熱心地擔任解說,見蕾雅十分有興緻的樣子,立刻給她塞了一支鋼筆,“算你便宜的!”
其實也無所謂價格的,而是這些明信片寄回去肯定會讓大家覺得很新奇。
所以,她再一次寫下祝福的明信片,除了之前的那些人以外,她還寄給了留校當助教的納威和德拉科。而在寄給鄧布利多和其他教授的祝福語以及新年快樂的問候下,他們第一次,署下兩人的名字。
From:
Rhea L. Severus S.
他們在這裡一直呆到新年。
看夠了無邊的藍海,漫山遍野的紅棕,還有絢麗到令人餍足的落日。
假期結束返回英國,斯内普幾乎毫不停歇地便前往霍格沃茨,與鄧布利多進行學期工作交接。蕾雅也同樣忙于重歸到傲羅辦公室的日常——訓練、案件整理、測試和課程等等瑣事紛至沓來。
不過,即使在英國這霜凍綿綿漫長的一月,蕾雅還是由衷地感受到了跟他一起看的那片盛大明亮的豔陽——它似乎永遠地長在了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