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火。
煙。
重物。
哭聲。
眩暈。
我的腿……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醒着還是在腦海中幻想,我甚至不知道我真的向前挪動了還是隻能停留在原地。直到滾燙的觸感穿透嬰兒哭聲傳達到大腦皮層,我才恍恍惚惚地擡起頭,看到了上方的窗戶。
是的,沒錯——窗戶!
我騰出右手,搖搖晃晃地扶着窗框站起來,仍是右手,一下又一下錘向玻璃,狠狠地用血肉将高溫的利刃砸出蜘蛛網痕迹。
加布莉拉在我的懷裡不動了,不出聲了,好在她的身體還在顫抖,她的雙手還有力氣,我能感覺的她正将懷中的東西越抓越緊,左手緊緊抓着獎牌的絡帶,右臂緊緊環勒着那裝了向日葵的手提包。
我将右臂護在額頭,狠狠地撞向窗戶。
玻璃碎了。
我抱緊加布莉拉,縱身一躍,将姿勢調整成繭一樣的樣子,将金發綠眼的女孩護在懷中。
疼。
好疼。
有加布莉拉的哭聲,有遠處的尖叫聲,有救護車的笛聲。
在燒焦的氣味與驚恐的叫聲中,我蜷縮在地上,趁着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趁着這個機會,順便把院長換了吧。
天涼了,坦恩該破産了。
正所謂,來都來了。
“辛克萊爾莊園。”我拿走加布莉拉懷中的獎牌和手提包,取出洋蔥。
不确定這件事能不能憑空消失,所以我決定把手提包送回去,然後立刻回來,隻在口袋裡放上洋蔥收納盒和電池,他們隻會覺得是小孩子收集的亂七八糟和唯一的積木。
加布莉拉果然還在躺着大哭,甚至沒人注意到這。
所有人必須被送到醫院,這是件好事,我有機會接觸孤兒院外的人,于是能讓外面的人幫我弄到攝像機這種取證工具。
詹姆和莉莉的身份是這裡的一家小甜品店的店長,植物園那會兒隻是幫幾天,招到人了他們就回來接着開店了,那就讓兩個人中的一個生個病,布萊克本就這麼一家醫院,這樣就能碰到孤兒們了,在大廳偶遇。
幫忙原因,正義感,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莉莉的身份是亞裔,變形術用的臉都是仿照我長大樣子的,很外向,所以對偶遇的我好奇搭話,發現了這件事。
“您放心,有好心人捐助了醫療費,這些孩子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療,那個棕頭發女孩眼睛能保住,那個短發亞裔也可以排除截肢的選項。”我路過讨論我病情的醫生,在心裡感歎一句自己拿小金庫托付詹莉匿名捐錢的先見之明,小心翼翼地進入廁所,立刻傳送到祂給詹莉安排的住處,快速告訴他們計劃。
我必須以正常人能做到的方式處理,讓兩個知情巫師用混淆咒是最後的辦法,因為這件事有可能流傳度不低,總不能給全世界施咒。
“攝像機,三部吧,再弄一根長長的杆子,晚上偷渡進孤兒院,我知道一個死角,我會藏,啊總之你們準備東西就夠了。”
藏在坦恩經常打人的地方,直接開啟錄像,告訴宋凜千萬在今晚九點去禁閉室門口秘密探望自己,告訴露西千萬在今晚八點去禁閉室門口秘密探望自己。
她們每個人隻會得到一個攝像機位置,而且在我被關禁閉前,她們都不會知道我居然有這麼個大計劃,知道後也不會知道别人也得到了這個任務。
這樣,在禁閉結束前院長發現攝像機導緻我出來撲空的概率降低,兩人中的一人叛變甚至兩人都叛變(也可能是不小心洩密)也有後手,更缜密的部分,我想不出來了。
唯一受傷的隻有我的身體。我不知道院長當天會不會喝酒,所以隻好吃晚飯時順着疼痛不小心摔倒,“不小心”摔碎個碗,讓自己挨打。
這比院長酗酒沖上前更慘,更何況我還是慣犯,禁閉時間更長,還要餓幾頓。
這些,都被攝像機完美地錄了下來。
宋凜和露西也同樣靠譜,八點開始就等在牆邊的詹姆和莉莉收到了兩部攝像機。
最後一步,看着坦恩帶着手铐被押走。
宋凜和露西一左一右抱緊了我的手臂。坦恩惡狠狠地瞪我,我微笑着和她對視。
我謹慎了這麼多年,不确定坦恩都向誰行過賄,不确定坦恩會不會迅速毀滅證據,不确定坦恩……好像必須要像讀書一樣把她的全部弱點完完整整讀一遍,不然就沒有半點把握成功打敗他,就不能輕易撕破臉。
又或者這隻是我拖延的借口,說了沒有絕對的把握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躲在後方,等到十一歲生日一過,再也不見,最多回來送點食物,用最小的成本獲得救世主的心理體驗。
所以,為什麼連一個個快要餓死的孤兒都不能阻止我拖延呢?
或者,為什麼拖延了這麼久,我卻沒有堅持視而不見到底呢?
不重要啦。
事實是,我拖延躲藏了很久,但現在站出來向她宣戰,并迅速地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