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沒想到樹後面還藏着個‘暗夜行者’,更沒想到拉斐爾竟然将他的手主動伸到‘暗夜行者’的面前讓他咬,更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救回來的人竟然是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像傻子一樣的人。
“喂,我說你腦子沒有問題吧?”萩原研二拉着拉斐爾的手,問道。
後者随意的瞥了他一眼,随後将自己的手往‘暗夜行者’的面前又伸了一點。
語氣裡有些許的不耐煩,“快咬。”
‘暗夜行者’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手,反應過來後,長大嘴巴就要咬上去。
萩原研二直接從地上拾起一根棍子塞進他的嘴裡。
“不許咬!”
‘暗夜行者’的眼神有些委屈,這些人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會兒讓咬,一會兒不讓咬的。
一聲不吭還往自己的嘴裡塞棍子,有沒有公德心啊。
“我辛辛苦苦把你救出來,不是讓你去當‘暗夜行者’的食物……”
拉斐爾毫無感情的看向萩原研二。
“我有說過讓你救嗎?”
萩原研二被氣笑了,眼前的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呢?
什麼叫有說過讓他救嗎?他救人難道還有錯不成?
他們是同期,是一起吃過飯的人,是說得上話的朋友。
看到他可能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還不能救了?這是什麼破道理?
“我救你特麼就是個錯誤?!我為什麼要救你!我就該讓你被那個兩面三刀的人給殺掉。”
萩原研二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樣,不帶停歇的一直在拉斐爾耳邊說個不停。
拉斐爾聽的有些不耐煩了,拿手堵上萩原研二的嘴。
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萩原研二的眼睛。
萩原研二的眼神澄澈到可以倒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拉斐爾有些恍惚。
但很快穩住自己的心神,冷靜的開口,“如果我說我被‘暗夜行者’咬一口就可以讓其他人平安無事的回去,你還會阻止我嗎?”
當看見萩原研二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拉斐爾就已經知道其他的四個人恐怕已經遇害了。
畢竟他們五個人平時都是形影不離的狀态,現如今隻剩下萩原研二一個人,肯定是出了事。
連猜都不用猜的。
萩原研二身形一僵。
拉斐爾被咬一口,所有的人都會平安無事的回去。
那班長他們……是不是也會重新動起來……
可是……
萩原研二看着面前還沒有他高的拉斐爾。
墨藍色的頭發上滿是灰塵,平日裡白皙的臉上此時也出現了幾道半長的口子,身上不知道哪裡來的衣服破損嚴重。
明明就是一天沒有見過的人,卻在一天内将自己搞得那麼狼狽。
過去一點小傷口都要嚎叫半天的拉斐爾,現在卻一臉堅毅的看着自己。
見萩原研二沉默了,拉斐爾仿佛已經知道了結果。
心裡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将萩原研二拉着自己的手緩緩松開。
反正自己早就知道了,他們的天平永遠不會向自己偏向,他永遠都是被抛棄的一方。
如果這樣做真的可以讓那群意氣風發的警校生回到以前平和的日子,那又有什麼不可的。
拉斐爾再次将自己的手伸向‘暗夜行者’。
空閑的手将‘暗夜行者’嘴裡的棍子拿去。
“快咬吧。”
眼見‘暗夜行者’就要咬上自己的手臂,拉斐爾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将自己往後扯去。
‘暗夜行者’再次咬了一個空。
拉斐爾仰面躺在萩原研二的身上,感受着身後熾熱的溫度和鮮活的心跳聲。
以及耳邊怒吼不止的叫聲。
拉斐爾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完了。他們要完了。
萩原研二一個翻身,扛麻袋一樣扛起拉斐爾就開始全速奔跑。
邊跑邊說:“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是有一點,你不能死。”
拉斐爾被這個怪異的姿勢颠得有些想吐,手臂發軟,不停的拍打着萩原研二的後背。
可惜後者現在不管不顧的,一心想要奔跑,離開那個‘暗夜行者’。
“吼!!!”身後傳來‘暗夜行者’的爆怒聲。
一眨眼的功夫,‘暗夜行者’就追到了他們。
強忍着不舒服,拉斐爾将自己的手伸向‘暗夜行者’,無聲的對他說:咬。
這一次‘暗夜行者’沒有猶豫,想也不想的就咬了上去。
“嘶~”拉斐爾倒吸一口涼氣,眉頭微蹙。
沒想到咬人還挺疼的。
下一秒,拉斐爾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變化,骨骼瘋狂的漲縮着,身體裡的血液翻騰不止,炙熱的溫度仿佛想要将他燒成灰燼。
大片陌生的記憶闖進他的腦子裡面,信息量多的讓拉斐爾頭疼難忍。
有那麼一瞬間,拉斐爾想緊緊的咬着自己的舌頭,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有一道輕柔的力度不容置疑的掰開他的嘴,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嘴裡,防止他咬舌。
疼的完全不知道什麼的拉斐爾在手進自己嘴裡的一瞬間,狠狠的咬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得到怒斥。
隻有一雙溫柔的手如春日裡的微風一般撫摸着他的腦袋。
是誰?誰在摸他?
原來被咬後這麼痛苦,小個子真的很了不起啊。
剛才那個咬他的‘暗夜行者’現在應該變成人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血可以讓‘暗夜行者’變回人……但他應該永遠也沒有機會變回去了。
他也不想再變回去。
【‘魔鬼!離我遠點!’】
這是誰的記憶?
【‘我叫佩斯,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
是那個‘暗夜行者’的嗎?
【‘哇哦,你好厲害啊。’
‘所有的玩家都被困在這裡了,我好想我的父母,難道你不想家嗎?’
‘這個人受傷了,我們必須趕緊救他。’
‘你……你的手……’
‘怎麼會沒事呢?!要趕緊包紮!’
‘别靠近我!離我遠點!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他們隻是數據!我們才是活生生的人!’
‘多羅死了!他們幹的!你為什麼要袒護他們!’
‘你是人類的叛徒!他們的走狗!’
‘我死也不會和你一道的!永遠不會!’
‘我不會原諒你的,是你害死了多羅,死也不會原諒你的!你就愧疚一輩子吧!’】
拉斐爾像一個旁觀者一般看完了全部的記憶。
少年最後的記憶定格在一個墨藍色的身影上面。
雖然那人帶着一個面具,但是他還是很清楚的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佩斯口中害死多羅的人就是他。
他害死了所有的人,然後一個人苟活了下來。
【‘你好,我叫佩斯,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相信我們會很合的來的!’】
少年人熱忱的目光仿佛就像在昨日一般清晰。
當得知所有的玩家都被困在遊戲裡面後,他的反應和其他人是一樣的。
想回家。
可是他們再也出不去了。
後來兩人結伴旅行,日子過的還算不錯,至少表面上是的。
直到他們遇見一個叫多羅的人,那是系統派來清除玩家的人偶。
目的就是殺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佩斯。
但因為他的插手,叫多羅的人偶改變了自己的做法。
先是和佩斯建立較好的關系,然後用自己受傷來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
多羅做到了。
佩斯不再相信他。
最後多羅用自己的死,讓佩斯恨他。
或許是認為佩斯還有用,多羅并沒有殺他,而是将佩斯變成了‘暗夜行者’,投放到這個副本裡面,當成最後的BOSS。
所有人都說沒有見過副本的最後BOSS,但實際上他們全部都見過了。
他就藏在那些攻擊玩家的‘暗夜行者’裡面。
看着那些玩家慘敗,然後不顧他們的哀嚎,将他們轉化成和自己一樣的‘暗夜行者’。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旅行的,細細算來應該有個幾百年了。
原來他變成史萊姆被玩家砍殺的時候,也曾經作為人類有血有肉的活過。
看到那些記憶的時候,拉斐爾的腦子裡面的記憶就像是被人打開閥門的洪水一般向他傾瀉而來,将他淹滅。
一個人在這個副本裡面度過了成百上千,數不勝數的日子。
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獨自一人生活。
你該有多害怕啊,佩斯。
我親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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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拉斐爾身邊的萩原研二看着身體不停抽搐的拉斐爾。
眉眼間是毫不掩蓋的關心和着急。
‘拉斐爾’動作輕柔的撫摸着躺在他大腿上的拉斐爾,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曾經孤身一人的孩子身邊也早有了陪伴的人,看來不用自己一直操心了。
“拉斐爾……”萩原研二看了看拉斐爾,又看了看‘拉斐爾’,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拉斐爾’善解人意的說:“叫我什麼都行,先生。”
先生?萩原研二汗顔。
突然消失不見,又突然從不知名的地方沖出來,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麼有禮貌。
“他什麼時候才能醒?”萩原研二決定不再糾結稱呼的問題,反正也沒有用。
‘拉斐爾’歪着頭思考了一會兒,說:“可能一會兒,可能一天,可能一周,可能……”
萩原研二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這和沒說有什麼區别?
“……羅……”
“……多羅……”
“拉爾……”
變回人樣的少年失神的跪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呢喃着。
萩原研二還沒說話,就看見原本正在昏迷的拉斐爾站起身走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