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被人跟蹤了。
跟蹤他的人是誰?賀小樂。
賀小樂是誰?賀小樂是一個輕功一流,舞劍二流,比劍三流的少年。
一路跟着西門吹雪,賀小樂發現西門吹雪其實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甚至可能有點潔癖的人。他從來不住客棧,幾乎每個城鎮都有一處屬于他自己落腳的地方。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要去殺人,因為他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兒殺氣,每日沐浴齋戒,給人的感覺倒像是一個要去朝聖的僧人。
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有一次賀小樂沒忍住跑到西門吹雪的面前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西門吹雪居然也回答了他。
“殺人是一件很神聖的事。”
這樣的回答一點也不能滿足賀小樂的好奇心,可惜這就是西門吹雪回答,也是他這樣做的原因。
西門吹雪很“誠”,誠于劍,誠于人,他從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内心,也從不以世人的那一套是非對錯去待人接物。
江湖上的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各有各的一套準則,哪怕是江湖上所謂的邪派中人,也各有各的可愛之處。
隻是現在的賀小樂還沒接觸到,他吃的虧還太少,他見過的江湖人也太少。他就像小馬過河裡的小馬,對于江湖的深淺全憑道聽途說。
現在,小馬開始探蹄子了。
陸小鳳出事了。
若非去錢莊提錢的時候聽到掌櫃的提了一嘴,賀小樂還不知道西門吹雪這次出門為的就是陸小鳳。
有人說陸小鳳一個晚上犯下了八件罪大惡極的案子,有人說他殺了大官的兒子,不過這些都沒有準信,唯一有準信的是他現在正處在一個大麻煩裡。
陸小鳳好像常常遇到麻煩,這些麻煩還總是跟他的朋友有關,好在他還有一些會幫他解決麻煩的朋友,不然他可能早就因為這些麻煩變成一隻死鳳凰了。
現在連西門吹雪都不用他去請就自己來了,看來這一次陸小鳳的麻煩真的很大。
賀小樂找到西門吹雪的時候他正在擦劍。
他的神情很專注,專注到别人有多着急的事都不忍打擾,也不敢打擾。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他的情人,又像是在看他自己。
賀小樂梗在一旁,不敢上前,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但他實在很急,急得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終于,西門吹雪将他擦得锃亮的劍收回了劍鞘裡,頭也沒擡,他淡淡地道:“擔心陸小鳳的話,你可以先去找他。”
“他很危險?”
“很糟糕。”
“那他在哪裡?”
似是滿意于賀小樂的毫不猶豫,西門吹雪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兖州。”
賀小樂并沒有問西門吹雪兖州是哪,對于他而言,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他沒去過或者不認識的地方。
腳下一蹬,一個漂亮的起勢,賀小樂飛走了。
擡頭看了他離去的方向一眼,就是西門吹雪也不得不承認,賀小樂的輕功是真的極好。
跟蹤與被跟蹤的人倒轉了過來。
讓賀小樂去找陸小鳳是臨時起意,對于結果,西門吹雪卻還有些期待。
跟在自己身邊,賀小樂永遠沒辦法真正接觸到江湖,就是不知道他這樣莽撞的性格,到了陸小鳳身邊到底是幫忙還是幫倒忙了。
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僅剩的朋友陸小鳳坑死,西門吹雪隻好暗中跟上了賀小樂。
馬不停蹄從京城趕到兖州要幾日?賀小樂卯足了勁飛奔起來又要幾日?
具體時間賀小樂自己也不知道,他隻知道到地方的時候他已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色的大裘已經變成了灰色,一頭黑發也亂糟糟地綁在了後面。他還不算傻,挑了個屋子的房檐,慢慢遊了下來,然後裝作一個風塵仆仆的旅人從大路上走到了城門。
可惜,他這番作為并沒有迷惑到任何人。
他被城門口的錦衣衛攔了下來。隻要是活着的,就不要想逃過錦衣衛的眼睛。
什麼樣的原因能讓一個穿得起大裘,一身綢緞,腰上還挂着一塊比羊脂看起來還要軟還要滑的和田玉的公子哥匆匆趕路?
何況,少年的腰上還挂着一把劍,劍很新,卻是一把光劍鞘就珠光寶氣的寶劍。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兖州?
錦衣衛的目光已變成了冰冷的隼,像是準備下一刻就要把人拿下。
賀小樂被他們的目光看得不敢動彈,他裹緊了身上的大裘,六神無主地立在那裡。
錦衣衛冷冷地問他:“你是什麼人?”
賀小樂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吓了一跳:“我叫賀小樂。”
“你來兖州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