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中也回來了。”太宰治說得理直氣壯,“中也可是我的……”
“等一下!”穹迅速打斷太宰治的發言,神情嚴肅,“我覺得你接下來的發言可能有辱風化。”
“……”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太宰治眨巴了一下眼睛,表情看起來極其無辜。
“你還想說出來?”
“怎麼會,你不讓說那我就不說了,安吾說過,交朋友的時候要學會遷就。”
謝謝,一點兒也沒感受到遷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的工作交給中也了?”穹決定把話題轉回去,生硬地問道。
“怎麼能叫交?”太宰治皺眉,對這話并不認同,“我們是搭檔,他做這個任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的任務自然也就是他的任務了。”
穹也跟着眉頭一皺,發現太宰治又在混亂概念,“你能說句正常人說的話嗎?”
“正常人?”
太宰治輕笑一聲,眼神不知道看着哪裡,隻是越過穹的肩膀望去,臉上的神情也跟着淡了起來。
“你覺得什麼是正常人?”
他反問道,聲音輕輕的,不像是詢問,倒像是在質疑。
陽光透過樹葉照下來,正好在他臉上印出明暗交織的區塊,其中一塊攏着太宰治的眼睛,襯得那鸢色的眸子也生動了起來。
這……
被詢問的穹大腦卡了殼,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思考過,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有位高權重的、有偷奸耍滑的、有傲慢無禮的……
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實在是過于深奧,對于涉世未深的開拓者來說無法回答。
“我……”不知道。
穹搖頭,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隻見太宰治身後靠着的欄杆突然斷裂,看得穹當時大腦一白。
但是太宰治仿佛早有預料一樣,神色沒有一絲變動,他跟随着斷裂的欄杆一起向後倒去,眼神也終于落到了實處。
太宰治在看着他。
穹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那雙仿佛什麼也容不下去的眼睛在望着他,不含感情的,晶瑩剔透的,讓穹一時間聯想到了黑塔收藏的紫水晶簇。
晶瑩剔透的,隻有仔細看才能看到裡面的紋理。
耳邊沒有風聲,隻有自己的心跳,穹感覺時間都在太宰治那一眼當中放慢。
他在期待着什麼呢?
穹想着,但過于緊張的情緒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偉大的開拓者不會放棄任何災難不管。
穹也不會放棄任何眼前的生命。
既然無法思考出來,那便放棄吧,遵循着内心去行動。
他一直是這樣子,因此落得了個熱心的稱号。
都說了,太宰治你這找的是什麼年久失修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太宰治的掌根處纏着繃帶,摸上去有一種磨砂的感覺,他的指尖涼涼的,在這個炎熱的季節裡握起來倒是舒服。
穹一直都覺得太宰治的體重很輕,從他第一次随手就能拎起來,那一次就很感慨。
身上沒有幾兩肉,可能因為骨架小一點,倒也不至于外形看起來受損,反倒有種病弱陰郁的美感。
那是一種在風雨中飄搖的頹廢感。
穹無法形容,這是他很少接觸的類型。
好像什麼都無法讓他動搖,又好像什麼都能擊倒他。
一句話、一個動作、一種神情……都能讓太宰治破碎。
手臂用上了力氣,穹想要直接将太宰治拉起來,不至于落進水裡成為落湯雞。
但還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突發情況的處理能力,驟然用力沖了上來,腳上根本沒有站穩,再加上……
太宰治在把他往下拽。
穹不理解,都到這時候了,怎麼還有人這麼能作妖。
你想濕,我可不想啊!
但是為時已晚,穹已經徹底失去了平衡,被拉着一起往河面倒去。
“你覺得我像正常人嗎?”
在落入水面前穹聽到了這一句話,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太宰治,原本懊惱緊張的神情也愣住了。
這像是一場考驗,穹突然這麼覺得,太宰治就是那個考官,他精心準備了這麼一次考試,就為了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河水不冷,甚至在高溫的天氣下顯得很舒服,涼涼的。
穹在入水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另一隻胳膊也遮住了眼,直到眼球逐漸适應了水的刺激,穹才慢慢搖搖頭,移開胳膊睜開眼。
太宰治依然在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悚然,或許在入水的那一刻太宰治就不曾移開視線,抖了抖身子,打了個冷顫,穹移開了對視的目光。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如何上岸。
隻有太宰治不繼續作妖……
真的有可能嗎?
穹和太宰治的手還拉着,不對,或者應該說是太宰治不曾松開他的手。
不管了,先遊上去再說。
感受着肺部所剩無幾的氧氣,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收緊拉着的手,準備帶着太宰治往上遊動。
如果太宰治硬要搞事情的話……
穹面色一沉,仔細思考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那就把太宰治打暈好了。
他還輕微點點頭,肯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