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歲遙七歲時,跟着母親去寺廟求平安。
路過大橋,順便算了個命。
大師算他這輩子疾病纏身,二十二歲那年會生一場大病。唯一的破解方法是沖喜,否則就是死。
不管當時還是以後,誰都沒想到這算命老頭是一語成谶。
二十二歲,淩歲遙在醫院躺了半年,高燒不退,誘發了各種病症,岌岌可危。無奈之下,淩夫人隻好選擇沖喜。
淩歲遙沒抱希望,甚至在自己稍微清醒的時候,連遺書都準備好了。
但沒想到,真的挺過來了。
渾渾噩噩如墜地獄的那半年,好像一場夢。
隻是他媽媽給他找的這個據說和他八字完美契合的沖喜對象,長得怎麼那麼像……
淩歲遙掏出手機,登錄自己的微博小号。
@穗穗的小年糕:啊啊啊啊啊我為什麼現在才看《九連環》啊啊啊裴行路我新老公!
發表于去年十一月,剛好就是他生病的前一天。
啊,現在變成真老公了。
*
貌美小少爺眨巴着眼,“我叫淩歲遙。”
圓形的大眼睛亮晶晶,不加掩飾地寫着好奇與歡喜。
裴行路嗯了一聲,雙手插兜,腰背筆直,心下閃過厭煩,“裴行路。”
很不喜歡這樣的眼神,裴行路随意一瞥,視線往下。
淩歲遙赤着腳,一隻腳踩在屋内的地毯上,一隻腳踩在屋外的雲灰色大理石瓷磚上。
周管家着急又無奈,哄小孩似的,“哎呀小少爺,您怎麼又不穿襪子啊?小心着涼,夫人老爺和少爺千叮咛萬叮囑的,您怎麼還馬虎了?”
淩歲遙低頭一看,怪不得覺得腳底闆有些涼,他往後一退,兩隻腳都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略帶愧疚地沖周管家笑笑,“周叔,我聽見你們聲音了,就出來看看。媽媽沒跟我說,沖喜的人是裴行路呀。”
“說啦,不過小少爺您當時還迷迷糊糊的,可能沒聽進去。”周管家看了看兩人,“既然小少爺都醒了,那裴先生,您今晚就跟小少爺一起睡吧。”
裴行路險些沒甭住,瞳孔地震,“你說什麼?”
“嗯嗯嗯,好的呀好的呀。”
淩歲遙高高興興地跑了回去。
“裴先生,這是您的床……”
周管家轉頭一看,吓了一跳,嚯,這位大明星的臉色好黑,跟鍋蓋一樣。
淩歲遙坐在床邊,低着頭穿好襪子,然後将旁邊床上的被子褶皺撫平,揚起一個燦爛笑容,“裴哥,你以後就睡這吧!”
“……”裴行路有種想立即毀約的沖動。
哪怕這屋内擺放了兩張床,中間隔着一定距離,但一樣讓他頭發發麻,打心眼裡排斥。
他不喜歡和别人睡同一間房。
過于激動的淩歲遙跑到衣櫃前,開了衣櫃,翻了一會,似乎有些苦惱:“裴哥,我讓人給你定制衣服吧。你回頭将你的尺碼告訴周叔,你喜歡穿什麼顔色款式呀?有沒有喜歡的牌子?你想要什麼禮物嗎?我送你,鞋?手表?車?房?資源?”
裴行路眉心狂跳,“怎麼,淩少爺是想包養我?”
小小年紀,還學霸總包養明星。
淩歲遙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想感謝你。”
“不用。”
淩歲遙心髒一緊,愣在原地。
微微低頭的樣子,有些可憐,有些委屈。他大病初愈,因而又多了一層搖搖欲墜的破碎感。
裴行路無動于衷,問了一個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是直男嗎?”
淩歲遙順着他的話回答:“應該是吧,不過我沒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子。”
他剛說完,略歪着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也沒遇到過喜歡的男孩子,所以這不好說,不太确定。”
追星的喜歡與他們現在談的肯定是不同的概念,叫老公也是跟着網上那些粉絲叫着玩的。
淩歲遙還真不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從小到大,也沒談過戀愛。
落在裴行路眼裡,這小病秧子呆呆傻傻的,連自己直不直都不确定。
裴行路擰眉,有些嫌棄,同時慶幸自己多準備了一手。他取出一份事先準備還的合約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
淩歲遙一臉茫然,接過來一看,标題上赫然寫着“沖喜協議書”五個大字。
“我請律師拟的協議。”
裴行路語氣涼薄,公事公辦:“有些事情我需要和淩小少爺說清楚。我是直男,恐同,我們之間隻是一場沖喜交易,一切按合約章程辦事。這三年裡,我照顧你,履行合約職責,三年之後,我們也就沒什麼關系了,所以還是不必親近,免得拖泥帶水,麻煩。”
淩歲遙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一時沒緩過勁來。
周管家似乎要說什麼,被淩歲遙阻止了。
他輕籲一口氣,手指有些顫抖地翻看協議,淩歲遙翻看協議。
甲方,裴行路;乙方,淩歲遙。
第一條,禁止乙方對甲方言語上暧昧、騷擾……
第二條,禁止乙方對甲方各種形式的肢體接觸……
第三條,禁止過問彼此的隐私等……
第四條,禁止乙方過度介入甲方的生活……
……
主打一個三年搭夥,楚河漢界,井水不犯河水。
淩歲遙有些困惑,“裴哥,你是自願沖喜的嗎?”
裴行路冷笑,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