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路呵呵。
——淩歲遙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綏甯,是一書封神的作者。
18歲寫成《折刀行》,文字美麗古樸而有畫面感,人物鮮活飽滿,情節環環相扣跌宕起伏。放眼亂世,蕩氣回腸,然而越往後讀卻越覺得作者筆觸冷酷,似春秋史官墨筆,将原先的一些美好毫不留情地敲碎,使那個虛構時代充滿了曆史輪回的宿命,造就諸多意難平。
《折刀行》一經出版,風靡全網,争議大,熱度高,至今仍是許多讀者心中的白月光。
無數讀者都在等着綏甯的第二本書。
包括彼時還在打工謀生活的裴行路。
可就在一年後,綏甯便因身體不适,宣布封筆。
……嗯?等等,身體原因?
裴行路忽地放下手中劇本,嚴肅又不可思議地看向坐在地毯上,盤腿捧書讀的淩歲遙。
……淩歲遙?綏甯?
裴行路大腦宕機。
“小少爺,車來了。”
淩歲遙合上書,接過周管家遞來的外套穿上,戴好口罩,和一動不動的裴行路招手告别:“裴哥,我先去見導演編劇,一會公司見。裴哥加油,我很看好你!”
裴行路仍是面無表情的冰山臉,半天吐出一個“哦”字。
淩歲遙上了車,将拉鍊拉到最上面,看向窗外歎了口氣。
淩景摸了摸他的頭發,立馬追問:“怎麼啦歲歲?是不是姓裴的惹你不開心?”
“不是。”淩歲遙又歎了一聲,拽着外套拉鍊,抿了抿唇,很是惋惜和失落,“裴哥情緒好穩定,我剛才跟他說《折刀行》是我寫的,他一點都不震驚。可他有絕版書啊,應該是書粉吧。”
淩景見不得弟弟内耗,堅定認為:“他一定是裝的,要麼就是傻了,不信……”
話沒說完,手機響了。
淩景挑眉,給淩歲遙看了看屏顯。
裴行路。
淩歲遙忙往前坐了一點,催促淩景接電話。
淩景開了擴音:“喂?裴先生?”
“淩歲遙就是綏甯?《折刀行》的作者?編劇?參加選角?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二人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
前者拿腔拿調,慢條斯理,後者如機關槍般,氣勢急切,橫掃一大片。
淩景聳了聳肩,捂住話筒,跟淩歲遙說:“看吧,哥就說他是裝的。”
淩歲遙本來因為裴行路過分冷淡的态度而失落,現下煙消雲散,也不拽拉鍊玩了,面上浮起笑意,眉目漂亮極了。
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期盼的糖果一樣,簡簡單單的快樂。
淩景清了清嗓子:“裴先生,你也沒問啊。”
裴行路卷起劇本,在落地窗前走來走去,“那淩歲遙之前為什麼也不告訴我?”
“可能因為你也沒問吧。”淩景慢悠悠地說。
裴行路氣得脫口一句髒話,“靠!你們耍我?好玩啊?”
淩景啧了一聲,優雅道:“裴先生,你的人設好像有點崩。作為公衆人物,應當注意言行舉止,高嶺之花是不會罵人的。我弟弟就是你試鏡劇的原著作者和編劇,很震驚嗎?”
淩歲遙拉下口罩,對二哥搖了搖頭,口型示意他不要再拱火。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裴行路坐回沙發,一口氣喝光了杯中溫水,玻璃杯倒扣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初簽訂沖喜合同……”
淩景及時關掉擴音,剩下的話,淩歲遙就聽不見了,他不解地看向二哥。
淩景微微一笑,對淩歲遙指了指耳朵,然後讓司機靠邊停車,他下車接電話。
淩歲遙有耳鳴,在音調大且密封的環境下,耳邊會有類似火車的嗡嗡響。
雖然剛才并沒有發作,但二哥也是為他考慮,淩歲遙便沒追問,手指輕輕按壓耳朵。
裴行路話說完,對面沒回應,他不耐煩:“這次試鏡我不參加了。沒錯,我是很喜歡《折刀行》這個故事,但還不屑于走後門搞内幕。”
淩景推了推金絲眼鏡,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沒想到裴先生這麼敏感,不過你可能是誤會了,隻是讓你來試鏡,并沒有内定。”
裴行路想起剛搬到平野居的那晚,淩歲遙興奮地說要給他資源。
又想到剛才走時,淩歲遙說很看好他。
這分明就是暗示。
淩歲遙既是原著作者,又是麥穗娛樂總裁的親弟弟,淩氏集團捧在手心裡的小少爺,權利大到完全可以越過導演,直接拍闆定人。
裴行路平生最讨厭這種行徑,更絕對不允許自己成為這種人。
回到車裡。
淩歲遙迫不及待地問:“二哥,你們說了什麼呀?”
淩景斟酌說辭:“雖然說咱們簽了沖喜協議,用資源做交換。但男人嘛,都好面子,尤其是裴行路這種沒背景、硬靠自己闖出來的頂流,心氣高,以為你要直接内定他,擰巴得不想來面試了。”
“啊?”
淩歲遙急了。
挂斷電話後,裴行路捏了捏眉心,拿過那套絕版《折刀行》,翻過斑駁的封面,手指落在封面上的“綏甯”二字,心裡歎着可惜。
不過還真沒想到,創作出那麼恢弘又悲涼故事的綏甯,居然就是淩歲遙。
他想象的深沉、冷靜穩重的原作者,其實是個……
門忽然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