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繁乖乖向醫生問了一聲好,有些拘謹。傅俊堯将他按坐在就診台前,低頭輕聲道,
“我去對面孫醫生那裡等你。”
孫大權正在拍蚊子,大冬天的按理說蚊子不是滅絕就是冬眠了,可是他這門急診自入冬後就一直嘤嘤嘤着一隻不知哪裡竄來“度假”的蚊子,今天咬一口耳朵明天咬一口額頭,幾天的紅疙瘩積累下來,吓得看診的病人問他是不是得了麻疹……
“PIA!!”
又是一聲脆生生的巴掌響後,孫大權仍舊與那隻可惡的蚊子失之交臂,眼睜睜的看着它左一下滑翔右一下俯沖,最後倒挂在洗手台上面的牆壁上。孫大權趕緊拿了本書搬椅子,心想門也關好了窗戶也鎖死了通風口也堵上了,今天不把你這該死的蚊子滅了我就不姓孫!
傅俊堯推門進來,一眼看到了趴在牆壁上作壁虎狀的孫醫生。那蚊子也是機靈,大概感覺到了殺身之禍,眼看門打開吹進來一股新鮮空氣,在孫大權厚厚的一本書落下來之前,嘤嘤嘤振翅飛了出去。
“……”
孫醫生維持着一條腿站椅子一條腿挂牆上的姿勢,悲痛欲絕的看着那隻蚊子成功越獄,憤怒了,
“誰啊怎麼不敲……”
一句話在對方冰冷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孫大權趕緊跳下來跑到門邊,鬼鬼祟祟的往外瞧了瞧,把門關上,瑟瑟發抖道,
“大明星啊,你咋又來了?”
傅俊堯往一旁的沙發上一坐,孫大權馬上狗腿的去泡茶。一邊泡一邊想,今兒這個大明星怎麼自己來了?不見他那個小帥哥呢?咋滴?又把人弄住院了?難不成現在已經直接進手術室了?
額的個娘啊……聽說有錢人玩兒的比較狠,看來是沒錯了……隻是可惜那個小帥哥了,一看就是強迫的,每次來都傷痕累累一副逼良為娼的架勢。
要不要偷拍幾張照片,曝光一下?把那小帥哥救出這水深火熱之間?
嗚……孫大權打了個寒顫,在傅俊堯冰山一般的氣壓下,生生把這聖母念頭滅了。
另一邊診室,呂繁已經放下了所有疑慮和戒備,李教授真的是個好醫生,至少他問診的方式就和兩個好友聊天一樣讓人舒服,甚至還給呂繁講了他曾經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而患上輕度抑郁的故事。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除了帶着醫生的專業角度,更帶着一份同為患者的感同身受。
作為經驗豐富的神經内科醫生,李教授對呂繁這種中重度焦慮症已經見慣不怪,隻要沒有發展成抑郁症,對他來說那就不是多大問題。何況還是五年前初發的焦慮症,通常隻要沒有強烈的刺激因素,越往後發作的可能性就越小。
呂繁并沒有講述太多自己的過往經曆,哪怕是對着醫生,他也不願去再一次剖開林锴的死。
對,沒錯,他故作堅強的外表下,的确藏着一個膽小鬼。
“别擔心,你這種焦慮症可能跟季節有關,秋冬季節尤其容易發生情感障礙。這跟陽光不足、溫度太低,導緻人體自我調節障礙有關。當然,你在工作中遇到困難,再加上腿受傷也是個誘因。”
李教授先為呂繁做了貝克抑郁量表和漢密爾頓抑郁量表評估,有意将呂繁的焦慮症引導至季節性情感障礙。他當然知曉縱然有季節性的因素,但這絕非主要原因,通常這種時隔幾年以上複發的焦慮症,與心理的應激反應相關。這背後必然有一個讓患者痛苦到企圖用極端手段去解決的故事,但如果患者不願去講述,作為醫生便絕對不能強硬去“傾聽”。
李教授根據評估表的最後評分,為呂繁制定了一個初步的治療方案,光靠藥物來治療的話效果有限,因此除了必需的抗抑郁藥物,他還特意加上了日光燈療法和認知行為療法。
“我先給你開一周的治療量,下周的今天你記得來找我複診。這是治療單,你拿着先去藥房取藥,順便幫我把剛才陪你來的那個人叫進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