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現在還不如他,但是通過那次比賽,已經開始反省自己了不是嗎。”
“……”
男人說得好像句句在理,但言阮不管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都不能接受……
雖然他确有聽到過這樣的評價,說他和葉之濛的歌聲都有幹淨、純粹的特點,但他們兩人的演唱方式和對音樂的理解、處理卻大相徑庭,所以演唱出來的聲音也各自不同。
言阮還将這種感受解釋為不甘……因為在那之前,他正為自己能得到俞峸池的信賴和肯定而感到欣喜,可轉頭便發現兩人的關系其實隻是浮于表面,他仿佛隻是作為工具存在于男人身邊……
言阮眼裡一點信服的意思也沒有,向俞峸池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可我覺得您就是故意的!我有什麼需要反省的,明明是您……”
還沒等他将話說完,俞峸池卻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打斷了他,然後貼近了他的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眼睛,質問他道:“我故意什麼了?”
“言阮,我知道你骨子裡對自己特别自信,自信到頂替盧曉來訓練營時一點猶豫也沒有,我以為你來這裡,是真的喜歡這個節目,但你實則是一個沒有方向的人,你問問旁的訓練生,他們來這裡是為什麼,為了夢想,為了赢得别人眼中的目光,你又是為了什麼,你是來玩兒的嗎,你看你每天和謝飛嘻嘻哈哈的,根本沒把訓練營比賽當成一回事兒!但凡你今天走台的時候再仔細一點,也不會被困在這裡,讓導演,導師,所有上課的訓練生們等你,讓你的隊友們滿訓練營找你!”
“我困在這裡是因為……”
他鼻子一酸,解釋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眼眶一紅,眼裡也起了一層霧氣。
一直以來的委屈在此刻湧上心頭,他走錯了路,謝飛難道沒有責任嗎,俞峸池嘴上說着對訓練生們多了諸多包容,但是對自己的苛責卻一點也不少,他進了前十四後自覺與成團無緣,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和那批專門的唱跳練習生一較高下,所以除了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配合好團隊舞台,就沒有再付出額外的努力,怎麼這些在俞峸池眼中的就這麼十惡不赦了?
看到他這副将哭未哭模樣,俞峸池的眼神出現一絲松動,抓住他的手松開了些。
“從來沒有人那麼批評我過,說我這不好那不好,可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不好嗎?”言阮看着俞峸池的眼睛,終于忍不住,每說一句,眼淚就不争氣地往下掉
“葉之濛那麼喜歡你,也因為你的緣故,不遺餘力的掙表現,我根本比不過……”
“言阮,你還知道自己比他不過,心裡就隻想着這是我的報複,連下次怎麼再赢回來都沒想過嗎?”
“我為什麼要跟他比?他喜歡你,我又不喜歡!”
“……”
說出這句“不喜歡”時,言阮自己也跟着一愣。
他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擇言了……
可聽到他的話,俞峸池卻忽然笑了,這笑聲出奇地爽朗,和剛才教訓他時,判若兩人。
“自作聰明。”男人評價道。
“我想讓你赢,不是因為讓你進來時,給所有節目制作人,贊助商背過書,而是覺得你應該赢,我希望你和盛華簽約,走你該走的路,你懂嗎?”
“你很适合舞台,适合熒幕。”
“節目上說你幾句就受不了了,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嬌氣。”
“葉之濛的今天,除了盛華的栽培,更多的是他自己掙出來的,你知道他才成為公司訓練生時,連鏡頭都不敢看嗎,一上台就緊張到腿抖,一首簡單的藝考生必考曲目都唱不了,他也是一步一步丢臉丢過來的。”
“他是對我有好感沒錯,但是走上這條路,更多的是靠他自己對舞台的熱忱,這一點你應該向他學習,毋庸置疑。”
言阮的逆反心理遇強則強,但在好言勸慰下卻容易冰消瓦解……男人這算是在安慰他嗎……
“别哭了……”
在言阮愣神之際,男人突然伸手撫過他的眼角……
“以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不要那麼早對自己下定論。”
“現在跟我出去吧,你的隊長已經快因為找你跑斷腿了。”
心知齊棣、謝飛他們一定也找了自己很久,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言阮點點頭,決定一切等出去了再說……
在手電光的指引下,俞峸池帶着言阮在摸索中前進,言阮則緊緊跟在他身邊,餘光偷瞥瞥男人時,心道這樣近距離看他,實在是有種壓迫感……
俞峸池似乎對這樣的目光有所察覺,打破了此刻的寂靜:“我看了你們的彩排視頻,以及這次舞台的設計圖紙,大概知道了你為什麼沒有從這裡走出去。”
言阮回過神來,問他道:“為什麼?”
俞峸池一哂,反問道:“難道你在這裡面關了這麼久,就沒有反思過為什麼會落到這副田地?”
言阮心虛回道:“我……我害怕,在裡面隻想着怎麼走出來。”
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男人又道:
“你和謝飛互換了位置,走向出口的方向也應該相應變換,可是你沒有,在走錯方向的過程中,原本的入口和出口處都閉合了。”
言阮恍然大悟。
“你們的這次舞台設計借鑒了一款鬼打牆遊戲。”
接着俞峸池給他簡單說了一遍這個遊戲。
恐怖遊戲中的鬼打牆,遊戲規則其實很簡單,玩遊戲的一共會有四個人,他們蒙上眼睛後,分别站在一道四方形走廊的四個對角,其中一人抹黑往前走去拍打前一個人的肩膀,被拍到肩膀的人則繼續往前走,後者代替前者所站立的位置,四個人不停地輪流進行這樣的步驟,直到有一個人前方的路變了,他便是鬼選中的人,所謂鬼打牆遊戲,并不是真的會遇到鬼,而是倒黴的那個人走進了遊戲提前布置好的機關裡。
言阮問道:“那機關裡有什麼呢?”
“一具屍體,或是一把鑰匙,或者兩者都有。”
屍體?言阮想到了剛剛碰見的那具等身人偶,不正像那個遊戲中的“屍體”嗎,或許那具屍體不是偶然放在那裡的,是舞台設計師故意留在那裡的。
十分鐘後,前方出現了亮光,那是一段通往舞台的緩步階梯,言阮如獲新生地向前跑去……同時撒開了他不知何時攥住的俞峸池的西裝袖口。
此時這隻袖口已經打着皺,和男人領口、胸膛的模樣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