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臉上是一如既往冷淡的神情。
又問他道:“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地就是為了去挂這個?”
言阮點點頭,繞是心裡已經纏繞了一團麻線,卻還是再次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老師還沒回答我喜不喜歡?”
俞峸池眉心微蹙,在水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也仰起頭和男人對視着,誰也不說下一句話。
半晌,男人終于回道:“喜歡。”
聲音低沉,吐字清晰。
兩個字簡簡單單,就這樣撞在言阮心口上,他感到自己的心有力地跳動了起來……
這話既然是親口從俞峸池口中說出的,那便一定是真心的了。
言阮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笑得盎然花明,腦袋一熱,突然伸出一隻手,利落地遞到男人面前,道:“老師拉我的手起來吧!”那神情一定得意忘形得可以。
可這次,俞峸池沒如他的願,一點回應也無,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另一邊的淺水區走去。
言阮伸長脖頸望了望,看見那邊岸上堆放着幾疊幹燥的浴巾,那是專門為泡溫泉上岸的客人準備的。
俞峸池上了岸,看言阮在那裡明明被自己拒絕了,還傻愣愣地直笑,于是向他這邊走來,與他擦身而過時叫了他一聲:“走了,傻站着幹嘛。”
言阮便笑嘻嘻地跟上了。
起初藏在男人的影子裡,再後來與他并肩同行,言阮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快走出峽谷時,二人遇見了剛好從室内浴出來的林覓,林覓還是怪怪的,同行了沒多少路,卻将視線落在了他身上好幾次。
終于,她好像忍不住了似的,對幾個導師說她有事想和“言阮”說,讓他們幾個先走,言阮若有所感,沒有拒絕。
等前面的人沒影子了,林覓終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來到了他身邊。
“阿言。”她叫他。
這聲音有些無奈,以往的那種親密感又回來了。半晌,林覓問他:“……你對俞總,是我想的那樣嗎?”
“……什麼?”言阮臉上一紅,有些别扭。
好像有個人,要在他之前,把他心裡那含混不清的秘密挑破了,言阮既心驚,又不知所措。
後來他想,原來連林覓,在當時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兒”。
林覓接着道:“像俞總這樣的人,總是容易給人美好的幻想,你可能隻是一時沖動……”
“我希望阿言能再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俞總他……”似是有些猶豫,林覓斟酌了片刻,接着說道“他沒有那麼容易真心對一個人,他不适合你付出真心,我這樣說你可能不明白……”
言阮那時确實不懂她的話,乍聽之下隻急着否認,便脫口而出道:“覓姐,不會的,怎麼可能……”
林覓歎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隻道:“阿言是聰明人,但願是姐姐多想了。”
他對林覓輕松一笑,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可能那時候他的心真的很大,所以沒把林覓的話放在心上,還妄圖讓她忘掉剛才的談話,和這段時間以來的猜測,一路上跟她講了很多這幾天發生的趣事,慢慢地話題便被拉扯得遠了……
他沒有意識到,林覓喜歡他,對他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他也沒有意識到,林覓在某種意義上,作為俞峸池“最親近”的人,對俞峸池的了解其實要比自己多很多……
他對俞峸池的好感、猶豫、矛盾、不知所措,等種種心理,如絲如網地在他心裡密張着,從塗山塢回來開始,一直延續到了決賽前夜。
當時他們做完塗山塢的演出,離最後的決賽就隻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間了。
物極必反,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開始躲着俞峸池走,不是因為又對男人生出了什麼嫌隙,而是因為他突然害怕面對俞峸池,害怕面對突然變得陌生的自己……
男人起初以為是他賽前緊張,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說。他是緊張沒錯,可比起看到俞峸池時,那撲通撲通,跳得失了序的心,便不值一提了。
他又恢複到了裝啞巴的階段,隻是每當被男人單獨逮住質問時,他隻嬉皮笑臉打哈哈混過去,轉移話題變成了他的拿手好戲。
連看到葉之濛,他也會避開走,他知道自己恐怕要對葉之濛食言了……當時在走廊拐角處對葉之濛的信誓旦旦,像一個天真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