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亞曆山大,仿佛對下面的一切視若無睹,目光隻是凝望着半空,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看着遠方的什麼,然後第一次開口說了話,嘶啞低沉的嗓音回蕩在整個宴會廳。
“感謝各位觀衆的聆聽,還有最後一首曲子,一切就即将結束。”
他沒給觀衆們反應的時間,自顧自地說着:
“我熱愛音樂,熱愛鋼琴,從小就發誓,一定要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家。”
話到這裡頓了一下,他似乎還有什麼想說,還有很多要表達,但他看向下面的那些正在找服務員詢問怎麼離場的觀衆們,又把話咽了下去。
“還有最後一首,最後一首了。”他怔怔重複道:“這首彈奏完,一切就都結束了。”
觀衆們聽進去了,聽不進去也沒辦法,大門沒開,服務員們穿梭着,給每位觀衆都送了一杯香槟或橙汁,這才将人們都安撫好,重新坐下。
亞曆山大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聚光燈下,全場最明亮,也最孤獨。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着,魔怔了一樣:“最後的這首曲子,是神送給我的,是神明的贊美曲,是天堂之門開啟的序章,是神恩浩蕩的靈魂洗禮,是神迹,是綻放!”
僵硬刻闆的臉上漸漸出現了一種名為“狂熱”的情緒,原本體力透支的亞曆山大,像是再次被注入了活力,滿血複活,他雙手上舉,高聲呐喊!
“神說滿足我的願望,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家,來聽神迹吧,聽這最後一首——贊!美!曲!!!”
他轉身沖回鋼琴前,這次同樣是彈奏,卻沒有了剛才那場的肅穆,隻有狂熱,興奮,高昂!
音符交織成更加複雜的樂章,或激昂澎湃,或低回婉轉,仿佛在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每一個音符都像有了自己的靈魂,有了自己的口,都想說話,飄散在空中,卻徑直往人耳朵裡鑽。
是真的“鑽”!
任人捂住耳朵,把手指或耳塞伸進耳道,全都沒有用,那音樂仿佛有了實體,流水一樣柔軟卻堅韌,能往耳朵裡,腦子裡鑽,但就是看不見摸不着!
這種古怪的感覺令人恐懼,觀衆們頓時騷動起來,但很快,他們又安靜下來,臉上的茫然驚慌,漸漸變成了癡迷。
他們就像是聽見了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樂曲般,陶醉其中,如癡如醉,而這次再沒有任何演戲成分,是真的沉迷進去了。
場中一片安靜,乍一看,竟真有了些正經音樂會的樣子。
玩家們的感受卻又完全不同。
【遇到精神污染,請扔骰子決定你的命運!】
【遇到精神污染,請扔骰子決定你的命運!】
【遇到精神污染,請扔骰子決定你的命運!】
自從亞曆山大開始演奏最後這首“贊美曲”後,玩家們眼前跟刷屏了一樣,不斷彈出系統提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時景臉色更是難看,他自己的骰子随便扔了幾次,有成功也有失敗,身體傳來略微不舒服的感覺,但他沒在意,飛快轉頭看向謝雲清。
謝雲清的狀态十分糟糕,他連着扔了幾次骰子,最初運氣還算不錯,點數都低于50,但他的靈感值極高,觸發san check(理智值檢定)的次數比别人還要多,别人扔一次骰子,他就需要扔兩次。
再好的運氣也架不住頻率高,最後連續三次投出失敗,理智值瞬間降低15點,讓他腦子一漲,眼前發黑,幾乎暈死過去!
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扔出大失敗,否則單一次就扣10點,謝雲清的不适反應會更大!
這裡不能待了!
時景當機立斷,也不管什麼觀察後續劇情和發展了,他隻知道如果再不離開這裡,謝雲清的理智值還将持續降低,那就危險了!
于是他單手摟住謝雲清的腰,勾動風環繞住兩人的身體,另一隻手毫不猶豫抽出一張稀有的穿牆道具卡,帶着人強行從演奏廳牆壁上撞了出去!
牆外面是露天甲闆,深夜清涼的海風吹佛過來,令人神智一清,身後還有隐約的音樂聲傳來,卻已經十分微弱,系統也不再彈出檢定理智值的提示,宴會廳的隔音效果還是不錯。
在他身後,又陸續出現了幾個玩家,各個狼狽,抱着頭往地上一滾,像一個個滾地葫蘆,喘着粗氣,都是受不了污染,跟着跑了的。
或者說,幾乎沒人頂得住那持續不間斷的san check,其他玩家也各顯神通,從不同方向往外逃竄,隻有幾個新人沒有任何手段逃跑,也沒能搭上老玩家的順風車,無助的被關在裡面。
可以說這一波簡直絕殺,或許有人能猜到今夜會出現一首充滿精神污染的樂曲,但絕對想不到,這段劇情最大的危險,在于理智值檢定并不隻有一次,而是每個音符都要來一次!
那麼長的一段音樂,全聽下來估計要檢定個成百上千回,哪個玩家能頂得住?
就算時景也不行,還意外借了謝雲清的光,提前了一些離開,比後面才跑的其他玩家少鑒定了不少次數,算是幸運了。
有人運氣不好,剛才扔了好幾失敗加大失敗,一出來就暈倒在地,臉色慘白,四肢抽搐,但沒人管,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自顧不暇。
一波平等無差别的攻擊下來,理智值還維持在90以上的,幾乎沒有了,唯一一個是時景,但他臉色完全沒有因此變好,方才還來不及問謝雲清失敗了幾次,就看見對方已經暈了過去,結果不言而喻,必然降得不少。
時景隻掃了其他人一眼,同樣沒有多管閑事,隻将懷裡昏迷的謝雲清打橫抱起,往分配的房間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