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兩界在更早以前的時候其實從未相通過,隻有地府裡前來勾魂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能做到在地府批準的前提下穿梭于兩界,若是有修為極高的大成修士想要前往地府辦事,也需在功德簿劃去自身功德作為代價才有可能以人身前往鬼界。
但這一切從人鬼大戰隐有爆發苗頭時便産生了些許變化,民間邪祟作亂頻發,死靈鬼魂遲遲沒有被送往輪回道,各修門在鏟除邪祟之餘才漸漸發現原本應當及時勾魂的鬼差多半沒了蹤迹,這才請願乞當世大成去鬼界一探究竟。
那位先祖險些隕落于鬼界,九死一生逃回來衆人才得知地府遭逢鬼界叛亂,鬼主被軟禁于長生殿内,自是無法處理各界死魂去向。
此事一經披露便好似點燃導火索,各地厲鬼現身屠戮,人鬼一戰也就此爆發,從那以後鬼界于人界交接之地——西州烏木圭便時常遭遇兩界各路人馬造訪,隻要是修為抵得住穿梭兩界所帶來的損害便能來去自由,這一場面還是戰後重建基本完成之後,修界戰時同盟于鬼主互通訊息商定之後才加以管制。
就是在那段兵荒馬亂的時間裡,人界開始有凡人女子懷上厲鬼血脈的悚人傳聞流出。
人本肉身凡胎,抵不住腹中鬼胎侵害,多半在尚未生下那不知面目是否可憎的鬼種之後便死于鬼氣,但修士之身又有所不同,能扛得下這種侵害,故也能做到生出人鬼相交的結果。
但那又如何呢,即便打掉鬼胎要付出極大代價,修界中的修士也不惜甯為玉碎,在得知此噩耗後就自行了斷,也算保全最後一絲尊嚴。
唐鴻早已雙眼通紅,卻也已是無力地癱坐在椅上,目露悲戚。
這一說法實在令人毛骨悚然,白獻涿頓了頓,才緩緩開口:
“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言下之意很簡單,懷上鬼胎這種事于唐柔而言應當是極為恥辱和痛苦的事情,想必不會願意讓着外人得知,那百曉生又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件事情?
“是……是唐師姐……親口說的……”
“她親口告訴你這件事?”白獻涿皺眉,眼裡疑雲遍布。
百曉生恍惚般地慢慢點了下頭,随即又搖搖頭:
“是我自己聽到的,就在她……就在屋外,我聽到她這麼說的。”
“屋外?”白獻涿越發迷惑,“你說清楚,你是怎麼再次見到唐柔的,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再次見到唐師姐,是跟着戴師兄去了平章城外一個小村子……”
在夜救一事之後所有人都告訴百曉生從未見到過唐劍門的女修士到過平章城,他自是不肯輕信,隻自己私底下一直留心着這方面的消息,就那麼過了五個月,心中那份恐懼和堅持逐漸被平常無奇的生活磨滅,他險些真的要以為那驚心動魄的一夜隻是自己的一場怪夢。
直到他收到消息,唐劍門青年一輩最為傑出的弟子戴憐章前夜抵達了平章城外,便決定最後做一次努力,要去找這位戴師兄問問關于唐柔的事情。
戴憐章雖說已經到了平章境内,但似乎并無入城的打算,隻在城外野宿,百曉生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城,在消息裡提到的地方尋找戴憐章蹤迹,足足找了一個早上才在一座城隍廟裡從廟祝那裡打聽到消息。
廟祝告訴他昨夜的确有一個劍修投宿廟内,但并未睡下,隻将一些零碎東西放在房内又提着劍出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未回來。
但既然戴憐章在這城隍廟裡投宿,肯定會回來的,百曉生便在廟内守着,直守到日落西山時才聞得一聲劍嘯,一個長身玉立的出世劍修踏着腳下一柄長劍落在了廟門前。
他忙跑出去,瞥及對方腰帶上紋着的一隻踏碎妖邪怒視前方的麒麟,心下确定了幾分,見那劍修滿臉疲倦,又暗自思忖一瞬,小心地問道:
“師兄可是唐劍門的弟子?”
戴憐章垂眼看向他,勉強打起精神回道:“在下唐劍門弟子戴憐章,大哥特地在此等候,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呃,我家中一切平安,今天來是想問您一個人?”
戴憐章示意他繼續說。
“貴派弟子唐柔,是否來過平章城?”
剛一說完,他便看見戴憐章眼睛一亮,急急抓住他肩膀問道:“你見過師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