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衆人還是選擇了不把蠱蟲取出,江宴有事務在身不便和他們同行,隻潦草囑咐了幾句在這大荒漠行走需要注意的東西,程慈本就是自由身,丢下蠱蟲解藥就跟着江宴他們走了,一時間石縫内又隻剩下平霁門和唐劍門的弟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收好兩位醫修給他們的東西,那昏倒過去的弟子也逐漸轉醒,他們便離開石縫繼續趕路,又在些微燙腳的黃沙中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視線内果然看到眼前不遠處豎着數目衆多的石柱,石柱群從他們面前向左右綿延出去,蔓延到目之所及的邊緣也沒有斷開的迹象,竟是直接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石林屹立在沙漠之中。
這些作為承載莫離迷陣的石柱外表看起來像幾塊壘起來粘連在一塊的岩石,上面有着被風沙侵蝕過後橘紅色的瑰麗紋理,大小不一,大的幾乎可以當作抵擋沙塵暴的石壁,小的也才不過一人高,彼此之間隔着的距離乍一看完全沒有規律,要是普通人走到這裡也并不會覺得奇怪。
但修士一眼便能看出這裡布着輻射範圍極廣的陣法,那些石柱上隐隐有天地法則運轉的痕迹存在,顯然是鴻蒙時期的大能留存下來的東西,根據慈懷寺收存的仙祖手劄,用來制造鎮邪塔外的莫離迷陣陣眼的材料的确是仙祖在神界協助下找到的,說不定這些石頭的過去和話本上說得女娲補天石一樣驚天動地。
“進入陣法之後就隻能依靠自己了,不必刻意去尋找同伴,自己能先離開就先走,幻境内情況變化多端,不要過多停留。”
唐鴻同他帶來的那幾個弟子交代好,便先鄭南槐他們一步進了石林。
平霁門的五個人在石林外面面相觑了會兒,還是鄭南槐出了聲:“就像小仙君和他們門派的弟子說的一樣,各自努力走出迷陣就好,還有别不小心破壞了各個陣眼。”
旌旸和佑生連連點頭,鄭南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真想和同伴一塊走,那用千葉花就能知道别人在哪裡。”
話一出,佑生便松了口氣,他雖然已做了好幾年的入世弟子,但他本就不擅長破解幻境,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進入迷陣單打獨鬥過,此次奉掌門之命來鎮邪塔光顧着興奮能在塔内好好見識一番,結果就把鎮邪塔外有莫離迷陣這件事給抛到了腦後。
又互相說了幾句,五人也終于進入了石林。
起初五人還是走在一塊的,但走了一陣子之後鄭南槐便再也聽不到另外四人的動靜,心知他們已經走入了迷陣,在某些細微的片刻被各自引到了不一樣的道路上去了。
他并不急着催動體内靈氣逆轉,這招數還是有些兇險,要是能不動用這個辦法解開幻境的話他也不想吐血。
周圍依舊是看不出很大差别的石柱群,鄭南槐目前并沒有感覺到自己有跌入幻境地迹象,所以隻能謹慎地憑着望不到十米遠的神識和自己肉眼能看到的東西往鎮邪塔的方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已出了一身的汗,背後的衣物黏在身上,腳下的靴子好像裹着層熱乎乎的水霧捂得他有些難受,鄭南槐把被濡濕的碎發撥開,碰到了自己臉上的水珠。
他忽然感到不對,忙伸手碰了碰自己全身上下,他現在不僅皮膚上沾了一層水珠,就連衣服上也沾着水的濕氣,竟然好似闖入了什麼濕氣極重的地方,渾身都沾着潮濕粘膩的水汽。
大荒漠連年少雨,幹燥炎熱,光憑出汗他根本不可能變成現在這副樣子。鄭南槐心下一驚,連忙擡頭看向頭頂,隻見原本萬裡無雲的烈日當空,此刻早已變成了青色的烏雲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是什麼時候陷入幻境深處而不自知的?!
雖然心中大駭,但鄭南槐還是很快平靜下來,将一隻清心蟬孵化了放入胸前衣物裡,然後再繼續向前走去。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那也隻能試着解開幻境,不過修界幻境多以心魔為土壤幻化為實境,鄭南槐不想在這裡走火入魔,便帶着清心蟬破幻境。
他剛才一直走在迷霧當中,除了偶爾出現在身邊的石柱以外什麼也見不到,在意識到自己眼下的狀況之後這一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改變——随着前進,他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露出一片青黑色的山林一角來。
到處都滋長着一層青苔,樹枝上有藤蔓垂下來,那上邊也長了一層綠瑩瑩的青苔,鄭南槐打量完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最後還是垂眸看着一開始就吸引住他視線的東西。
他面前不過兩三步遠的地方,青黑斑駁的磚石砌成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道,伸向他看不透的黑暗裡。
清心蟬叫了一聲,同山林中詭異的蟲鳴混在一起,微不可察地催動着鄭南槐體内的靈氣加快運轉。
那地道伏在他腳下,引誘他移動腳步靠近。
鄭南槐将破幽握在手中,手心處傳來隐約的刺痛。
他還是動了動腳步,踩上石磚,向着他的心魔走了下去。
……
就在這綿延百裡的莫離迷陣後,遠遠可見一座高聳入蒼穹的玄色高塔,共十一層,僅有第一層開了一扇銅門,門外立着兩個身材魁梧目光沉冷的披甲修士,塔上每一層都有八個檐角,各挂着一盞黑金鈴铛,随着風聲發出普通人聽不到的響聲,塔周天色陰沉雷雲密疊,連飛鳥都難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