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謝安斜睨衆人一眼,點了點頭。
這些修士聞言,皆是面面相觑,将目光在鄭南槐和祁謝安兩人身上輪流轉着,眼中俱是不敢置信和事不關己的憐憫。
這目光雖不至于像針芒,卻也讓鄭南槐有些不适,礙于禮數,他也隻好裝着沒注意到。
祁謝安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并不在意,可能在這世上還能讓他有些在意的,也就是能不能打開那度朔鬼門了。
不過被人偷摸摸地指指點點也不好受,祁謝安有些不耐煩,便揚了下手——
隻見劍光一閃,破幽已擋在了祁謝安面前——一名攀雲巅的修士竟受剛才祁謝安那一擡手的刺激,直接将手中劍刃朝着祁謝安攻來。
那劍鋒離祁謝安不過寸許,兵刃相接之時濺出的火花甚至落到了祁謝安胸前,淺淺滑過他身上的衣物,然後便消失不見。
“啊?不是吧?”祁謝安挑高了一側眉毛,語氣裡是古怪的好奇和驚異。
他目光落在了破幽劍上,眼中滑過一絲忌憚,掃了一眼神情凝重的鄭南槐,手指動了動。
那修士立刻抽回手去,向後退了幾步,提劍架在身前,警惕地看着祁謝安。
他這舉動過于突然,鄭南槐也沒想到這人這麼大驚小怪,沒來得及躲開那揮過的劍刃,袖子被這削鐵如泥的寶劍削掉了一截。
“這位道友請冷靜些,祁前輩絕無惡意!”
鄭南槐說不出别的憑據,畢竟他本人也不怎麼敢徹底相信這隻鳥妖,不過眼下能不和祁謝安起沖突就最好,拿雞蛋去碰石頭,實在是得不償失。
雖然祁謝安必不會殺他。
“幫我們闖塔”,血契是這樣約定,但這“我們”,可做的功夫極多。若是在許諾時心中便想着這“我們”隻包括鄭南槐和肅霜兩人,那祁謝安一個不高興殺了在場所有人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所以這各類法術咒符發展至今,血契已很久不被人使用了——代價這樣大,又包含太多變數,誰會首先考慮這個東西?
鄭南槐當時隻想立刻拿出氣勢和誠意震住這大妖,腦子一抽就起了血契。
現在想來,真是蠢笨。
“多年未見,你們這些人還是一樣地自作多情。”
祁謝安撇撇嘴,極為嫌棄地掃視了一圈衆人,然後腳下一動,衆人腳下登時便浮現出一個陣圖,衆人皆是大驚失色,肅霜和鄭南槐兩人卻是已經習慣了。
不過下一刻兩人也坐不住了。
大概是存心要給這群人下個馬威,祁謝安故意把他們送到了一頭類似饕餮的巨獸老巢裡,而他們落腳之地,就踩在這巨獸的腦袋上!
衆人都沒能及時站穩,身體下意識往腳下施力試圖站穩,甚至還有人直接從巨獸的身上摔了下去。
這一番折騰自然把本來就隻是在小憩的巨獸給惹毛了,也就是在那人剛摔到地上時,巨獸已然擡爪朝着他們掃了過來!
鄭南槐心中一跳,這巨獸實在龐大,足有一座小山那樣,随着它的動作,他們也重心不穩,他正欲運轉靈氣穩住身形時,祁謝安卻忽地一手一個揪住他和肅霜,直接躍到了巨獸頭上。
那巨獸本來還被這大膽之舉氣得噴氣,但祁謝安不過輕笑一聲,它便愣住了,連那口噴出去的氣都停了下來。
“愣着幹什麼?今天找了人來陪你玩,還不快去?!”
祁謝安在說這話時還是那副懶散樣子,但鄭南槐明顯感到腳下巨獸渾身抖了一抖,随後像是在生怕被人趕上似地,撒開爪子就開始沖向那些落在地上的修士。
即便是在高速奔跑的情況下,鄭南槐也沒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颠簸。
站在一側的肅霜觀察了一會腳下這頭巨獸,小聲解釋道:
“這是類焘,是喋血宮搞出來的東西,據說帶有一半饕餮血脈,曾在喋血宮驅使下重創攀雲巅,當年攀雲巅險些覆滅,就是因為把這東西帶回去了,結果連掌門帶好幾個長老都被吃了……”
鄭南槐聞言,看着被追得最猛的那名攀雲巅修士,嘴角都在抽搐。
“不止呢,這東西還吃掉邬山城城主的大半個私庫,城主勃然大怒,直接召集了十數名長老布下困獸法陣,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從它肚子裡把東西掏出來,本想殺了它煉化,結果陣仗弄得太大,引來攀雲巅的人,雙方就這類焘分配的問題掰扯了近一個月,最後誰都不想吃虧,這類焘才被抓進這鎮邪塔來。”
這……這因由,倒還挺别緻。
就在類焘從追着那攀雲巅修士中逐漸找回了自己昔年英姿時,祁謝安卻在它的利爪即将刺穿那修士後背時,忽地出聲喝停:
“好了,玩一下而已,怎麼能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