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祖手劄記載,陣法一道無窮精妙玄奧,僅以他當時所見來判定何等陣法最佳,并不全面,所以陣法一冊所提及的僅作注釋。
手劄有記,有一陣法甚為精巧惡毒,引八種極惡兇物于陣中八方,再取一能鎮壓此八物的煞器作為陣眼,以此誘出入陣者心中惡念,此後隻要布陣之人心念一動,入陣者便會再次堕入深淵中,最後成為布陣之人手中利刃。而入陣者越是強大,惡念也隻會越發強盛,最後反倒成為滋補陣法的源泉。
此陣名字倒是頗為動聽,名為——請雀。
請君入我籠中來,為我手中雀鳥啼。
……
出乎祁謝安意料的是,肅霜并不打算将第十層藏有殺陣這件事告知所有人,自她和項挽離開後,不過一炷香時間,便有道友前來告知,衆人該動身登塔了。
鄭南槐心中疑惑,剛想設計拖延,就被江宴拍了拍手臂,隻好作罷。
跟着那前來通知的道友行至一片方才請出來沒多久的空地,衆人都已聚集起來,肅霜站在最前方,見人已到齊,便沉聲開口:
“眼下諸位都已調整完畢,方才我和項挽也看了卷軸,且賀尊師探過路,第九層通往第十層的階梯尚且完好,若是我們無法解開禁制生門,也有一條退路。
我們已在塔内待了近二十個時辰,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出發吧。”
除開本來就關在鎮邪塔裡的祁謝安,塔内情況隻有禦凰軍最為清楚,即便心有異議,也沒人敢提出來。
壓着心底疑問,鄭南槐看向江宴,卻見到從暗處行來的賀行章,原本還站在他身旁的江宴頓時整個人都雀躍起來,主動迎上賀行章。
他便識時務地閉了嘴。
隻見賀行章低頭在江宴耳邊說了什麼,大概是在和江宴解釋眼下的情況,不過似乎又聊了些輕松的事物,因為江宴臉上揚起淺淺的笑容,然後仰頭親了親賀行章的嘴角。
兩人不過溫存片刻,江宴便想起正事來,他的神情立時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鄭南槐想起剛才江宴告訴他的“籠中之鳥”,卻疑惑這四個字到底指代着什麼,是字面意義上的他已踏入别人的陷阱之中?還是……别的意義?
他帶着疑問的目光看向江宴,後者也走到他身邊來,“我們先按照肅霜的安排行動,我會想辦法與你好好解釋一番的。”
眼下别無他法,鄭南槐隻得點頭。
肅霜動作飛快,已将所有人都安排妥當,不知是刻意安排,還是純粹為了抵禦不備,鄭南槐幾人都墜在隊伍最後,隻要求賀行章與肅霜兩人一同在前面開路。
第九層的天井離他們不算遠,又拖了荼生這頭幻境兇獸的福,被鎮壓在第九層
的其他東西都沉浸在幻境之中,并不會主動靠近。
當火把被一個個熄滅時,鄭南槐逐漸看清第九層泛着暗淡幽光的真實面貌,漆黑的磚石壘出這幽閉壓抑的空間,偶爾聽到一兩聲從虛幻記憶中洩露出的痛苦哀嚎。
“你可聽過一個名為‘請雀’的陣法?”
縷縷幽光滑過江宴臉龐,把他照得膚色死白,眼睛也被掩在暗處,一身墨綠衣裳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整個人宛若從地獄跑出來索命的魂魄。
一絲恐慌泛上心頭,鄭南槐先是一陣無措,他并沒有聽過“請雀”這個陣法,心中毫無想法。
“我……我沒聽過……這個陣法怎麼了?”
江宴歎息一聲,“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贊成這麼做的原因,明明你什麼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我應該知道這個嗎?!”
江宴側過頭看來,明明他的眉眼皆被暗色掩蓋,但鄭南槐卻從他臉上讀出了憐憫和悲哀。
“‘請雀’是仙祖手劄中記載的一個陣法,以邪物煞器為陣法支撐,所成陣法會誘發惡念使人失去理智,最後淪為布陣者的傀儡。”
他焦躁起來,略帶着急。
“你剛傷愈複蘇鎮邪塔便出了變故,哪有這樣巧的事……”
聽江宴這句話,鄭南槐反倒稍稍安心下來。
“這件事我也猜想到了……”
他剛想解釋此次來鎮邪塔是無奈之舉,但江宴卻搖搖頭。
“不,既然用了‘請雀’,那就不隻是我們先前想的那樣簡單了,”江宴眉頭緊鎖,“有人要你生不如死,榨幹你最後一絲價值。”
鄭南槐被他吓住,連腳步都停了下來,還是江宴拉了一把才沒引起他人注意。
“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已生出心魔,”江宴語氣漸漸平淡下來,隻是提及“心魔”二字,鄭南槐便心頭一跳。
“我雖不了解‘請雀’到底是什麼樣的陣法,但既已知道它會誘發惡念,你若是進入‘請雀’,在心魔的影響和惡念的驅使下,你到底會做出什麼……誰能提前知道?”
鄭南槐被這幾句話說得更加茫然惶惑,喃喃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我已向程慈遞去消息,若是你在入陣前暫時封住神魂,應該可以維持靈台清淨,不受惡念心魔所惑。”
盡管提出了辦法,但江宴依舊眉頭緊鎖,可鄭南槐已無心去察覺,隻覺得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下意識揪住江宴衣袖。
“這樣就可以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