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槐隻覺得怒火中燒,卻見江藍的表情越發興奮,便是再傻也看得出對方在刻意激怒他。
他要冷靜,他需要冷靜。
江藍此刻已不再閃躲,鄭南槐隻需一劍便能了解此人性命,但眼下這人還有價值,他隻能硬忍着怒意将劍架在此人肩上,将人拉到了江宴面前。
此刻的江宴已然命懸一線,身上那件綠衣被血染透一片,躺在賀行章懷裡艱難喘息。
見狀,鄭南槐心中怒意更深,劍鋒猛地往下壓了壓,在江藍頸前壓出一道血口,怒道:“快把移花訣解開!”
江藍被人架着劍在脖上,卻是絲毫不見慌張之色,反而笑吟吟地垂眼看向江宴。
“那我可不懂了,我隻會用,不會解除。”
“你再拖延時間我現在就殺了你!”
“欸,”江藍擡手按下破幽劍刃,指腹登時便被劃出一道血痕,一條細細的血絲順着手指淌了下來,“移花訣本就無可解之法,相信這件事有人比我更清楚。”
江藍說着,看了眼唐烨,嘴角笑意越發得意。
他們這邊還在對峙,江宴卻是又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來,這次血裡帶着的五髒碎屑已顯而易見。
江宴歎了口氣,朝賀行章對視了一瞬,後者擦了擦江宴帶着血肉的嘴角,然後擡眼看向江藍,眼神陰鸷可怕:
“既然如此,你也别想使用驅神錐了。”
江藍冷哼一聲,本想說什麼,然後便見到江宴噴出一口鮮血,随即徹底軟在了賀行章的臂彎之中,立刻意識到什麼:
“他幹了什麼?!”
賀行章将江宴軟綿綿的身體往懷中按了按,攬着人站起身,踏邪瞬間顯形刺入江藍左肩,一掬鮮血從皮肉裡噴濺開來。
“江宴與驅神錐定下契約,隻有他江宴,才可以驅動驅神錐。”
“在江宴轉世為人修出神魂之前,驅神錐都隻能是一塊廢鐵,而你一日不死,我就要追殺你到你殒命于我劍下!”
鄭南槐這才敢相信江宴不是暈了過去,而是真的隕落于此,心神頓時大亂,賀行章卻搶先一掌擊在他胸口,将人擊暈了過去,唐烨忙沖過去将人接住,還未質問出聲就被懷蓮按住。
“你!”江藍氣急敗壞,擡手便要來搶江宴屍體,卻被賀行章兩劍分别刺中右肩和胸口,元氣大傷,眼看着就要死在此處,周圍卻忽地傳來異動——
一塊巨石轟然落在一旁,随之而來的便是昏黃天光和鳥群的鳴啼。
鎮邪塔真的要倒塌了!!
衆人頓時大亂,江藍立刻抓住機會飛身逃出,賀行章隻摟緊了江宴的身體,并不緊追而去。
程慈倒是試圖追人,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鎮邪□□塌在即,若他們不盡快離開,恐怕全都要被壓死在這裡。
一聲鳥鳴響徹雲霄,那些紛紛墜下的巨石皆被一陣突起的狂風帶走,但衆人因處于風層之下反而沒收到影響,擡頭望去——
一隻周身羽毛華貴絕豔,幾乎遮天蔽日的神鳥騰飛在上空,一展翅便卷起狂風,幫着他們把那些石頭掃落塔底,随即便離開了。
衆人腳下的鎮邪塔随之恢複了平靜,但最上方的兩層鎮邪塔已是蕩然無存,他們還未反應過來,肅霜便朝着邊緣疾奔而去,縱身一躍跳下了塔底,同時運轉靈力千裡傳音:
“鎮邪塔第十層、十一層坍塌,玄鳥祁謝安出逃!禦凰軍第二軍聽令,速去追捕祁謝安!”
緊随其後的項挽也躍下塔底,衆人才驚覺發生了什麼驚駭之事,皆是立刻傳信回自己宗門世家,看來修界很快便要進行大會,共同商議此次鎮邪塔一事。
眼下鎮邪塔塔内的禁制還在運轉,再加之祁謝安臨走前留下的玄鳥威壓,暫時不必擔心塔内那些東西接連出逃。
禦凰軍很快便趕了上來處理那些陷入昏迷的修士,其他人皆接連離開,塔頂隻剩下懷蓮幾人。
賀行章摟着江宴的身體,尋了塊石頭坐下。
夕陽落在天地之間,給萬物都鍍上一層金邊。
江宴那張線條柔和的臉在落日之下顯得越發溫暖,但伸手去碰卻隻剩冰涼,賀行章掏出手帕将他臉上的血漬盡數擦去,捏了捏那尚未僵硬的臉頰。
“需要我為他念篇經文麼?”懷蓮神色有些悲傷。
賀行章搖搖頭,“不必了,他不喜歡聽這些,等同他看完這一次太陽下山,我便帶他回家。”
他雖然盡量保持了冷靜,但懷蓮等人還是聽出了他語中的顫抖。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就如我剛才所說,追殺江藍,同時去找江宴。”
道侶之間若結有白蒼珠,兩人命格便相互契合,生生世世皆有機會再續前緣,隻是能不能找到對方轉世,對方轉世後能不能修出神魂以及對方是否願意與你在一起都是問題。
幾人不約而同都留在了塔上等着日落西山,等幾人躍下鎮邪塔,才發現底下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那些被祁謝安拂開的巨大碎石并沒有避開塔底守兵和修士的眼睛,單這一場忽如其來的落石就将不少人砸出不小的傷來,地上到處都是血迹,一直在塔下等候他們的項挽見到幾人下來,連忙快步走過來:
“幾位尊師,現下禦凰軍全軍都出動處理此次鎮邪塔一事的後續,統領剛才囑咐我來塔下來帶你們幾位離開大荒漠,也請幾位尊師盡快回到各自門派做好準備,相信不久之後便會舉行修界大會公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