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獻涿顯然也松了口氣,宗門總是能給修士一個可依靠的底氣。
他松下弦後立刻有心情走到徐若涯方才坐的地方癱着歇息,順便還朝離牧問道:
“你們這屋裡怎麼沒什麼零嘴?”
離牧剛冷下臉,就被徐若涯笑着看了一眼,隻得吃癟地去給白獻涿找零嘴了。
待到房門阖上,白獻涿才從袖中取出一張軟紙,手腕一動,那軟紙便飛入徐若涯手中。
展開一看,是一枚玉佩的紋樣。
“平州那裡知曉小南身世的人已死,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這枚玉佩,掌門你看着可眼熟?”
鄭南槐看向徐若涯,難免有些忐忑。
那是枚圓形雙魚玉佩,邊緣刻有縷縷波浪狀的圖案,除此之外的玉體便隻有模糊的紋樣,還有一條尋常樣式的縧帶。
徐若涯擰眉看了會,有些不确定地開口:“這玉佩邊緣的圖案你們覺得像什麼?”
“似是羽毛?”白獻涿湊過來。
接過徐若涯遞來的軟紙,鄭南槐又努力回憶了一下記憶中那枚玉佩的樣子。
“那枚玉佩偏厚,若是造成羽毛,應當将邊緣打得薄些……但是我記得沒有……”
他娘親将玉佩遞給樵夫時,那玉佩分明沒有被打薄過的樣子……甚至邊緣還偶有一些隆起……
“是祥雲紋!”
鄭南槐忙看向徐若涯,想看他有無頭緒,未曾想徐若涯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你确定這是祥雲?”
“嗯,就是祥雲!”鄭南槐忙道。
見徐若涯還拖拖拉拉,白獻涿不禁抱怨出聲:“掌門别賣關子了!”
徐若涯那張以和風細雨為常的臉此刻浮上一層難以置信的訝異,又有些驚懼。
“若真是祥雲,那這玉佩的主人想來……是乘仙宗的人。”
乘仙宗?鄭南槐立刻想起昨日城門外的事,那些乘仙宗的弟子身上的衣服的确繡有祥雲紋樣。
“不一定吧……”白獻涿表情也漸漸難看起來,“用祥雲紋樣的宗門世家多的是,也未必就是乘仙宗的……”
徐若涯搖了搖頭,“不,這玉佩上圖案若真是祥雲,那便隻會是乘仙宗的祥雲。”
鄭南槐皺眉:“為什麼?”
“乘仙宗乃仙祖一脈所創宗門,是為天下宗門世家之源,也是因對仙祖的崇敬向往修界中諸多宗門世家效仿乘仙宗所用雲紋作為自家的紋樣标志,那些雲紋看上去與乘仙宗的毫無二緻,但若仔細一看便能注意到——”
徐若涯指了指那玉佩紋樣,依稀可見那玉佩上還殘留了幾朵零落的勾卷雲頭。
“這……和普通雲紋有什麼不一樣的?”白獻涿小聲問。
徐若涯便側身朝着窗外往下面街道看去,街道上不僅身着套服的修士,就連尋常酒樓店家的邊角裝飾也都或多或少用到了雲紋。
那些或以錦燦絲線繡在袖口衣領、或以精細雕工刻在門楣檐角的祥雲圖案,無一不層疊茂密,錦簇成團。
鄭南槐心中紛亂,竟覺得腳下發軟。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白獻涿仍不明白。
此刻鄭南槐倒甯願自己像他一樣看不出來。
“這玉佩上的雲紋隻單朵成型,而非層疊樣式。”徐若涯低聲解釋。
白獻涿心中一驚。
“最開始那些層疊祥雲是因為效仿的那些宗門世家的理解謬誤,久而久之看起來更為燦爛華麗的層疊祥雲便替代了原先的雲紋,除了乘仙宗……但現下的乘仙宗所用雲紋也多是層疊祥雲,自從乘仙宗思過崖度朔鬼門一事後,乘仙宗裡便不再用最初始的祥雲紋樣。”
鄭南槐原本仍有些恍惚,此刻聞及徐若涯提及“度朔鬼門”下意識一愣。
“度朔鬼門?”
“那是能打通五界與輪回境的門扉,可應開門之人的心意,在輪回境中尋找魂魄,但此門一開輪回境中數以萬計的鬼魂有可能會産生暴動,當年乘仙宗不知為何被人在思過崖打開了度朔鬼門,鬼魂暴動,導緻宗門死傷無數,險些覆滅。”
原來度朔鬼門竟是這樣危險的東西,鄭南槐暗道。
“但這與用不用自己的雲紋有何關系?”白獻涿分外不解。
徐若涯卻在此時搖了搖頭,“這其中緣由因果,我便不了解了。”
他瞥了眼恍若失神的鄭南槐。
“但如今的乘仙宗内已無當年門人,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恐怕得去一趟乘仙宗,看能否借閱他們宗門紀事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