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樓地處蘇陽府滾河河畔,站在八樓臨水樓閣上便能望到湯湯洋洋的河面與途經此地的商船客船。
徐若涯扶着木欄,望着滾河内船隻來來去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道清亮響脆的女聲忽地傳來:“徐掌門,怎的不進去閣内?”
被點到的徐若涯轉過身,便見到一個身着鵝黃錦裙的瘦小女子正朝自己走來。
“嘉瑛小姐,大會還未開始,我便先在這兒喘口氣。”
皇甫嘉瑛那張清秀的臉揚起笑來,“原來如此,待會會上我會讓人在閣内運轉法陣,讓閣内待起來不會太悶。”
“那真是麻煩您了。”
“這是哪裡話,修界此次大會肯來我們嘉賓樓,已是莫大的榮幸了。”
她又與徐若涯攀談了兩句,便被底下人叫走了。
徐若涯松了口氣,離牧正巧從閣内走出來,見狀問道:“那嘉瑛小姐是嘉賓樓新扶持的下一任樓主麼?”
“大概吧,這幾年嘉賓樓對外不少事務都是她在接管,獻涿抱怨過幾次這位嘉瑛小姐把嘉賓樓對修士出手的一些東西價格翻了好幾番。”
離牧點點頭不再關心那女子的事情,而是蹙眉走到徐若涯面前放低聲音。
“禦凰軍統領被聖子押回慈懷寺受刑,眼下禦凰軍裡還未推出下一任統領,據大家的消息來看,邬山城似乎想推一個他們送過去的人上位。”
“什麼人?”
離牧皺起臉,“還記得前幾年邬山城城主忽然領了個孩子出來說要做自己首徒那件事嗎,當時邬山城内以為城主即将迎來天譴雷劫無法飛升,覺得那什麼首徒會攔了底下人的路,一個兩個都吵着不肯進行收徒儀式,最後城主才改說要把那孩子送到禦凰軍那兒。”
提到邬山城城主,徐若涯罕見地露出極為慎重的表情,聞言竟冷笑了一聲:
“說那人會隕落于雷劫,邬山城裡的确沒什麼老人了。”
離牧有點疑惑:“什麼意思?”
“你可看過風雲錄裡對邬山城城主的記載?”徐若涯看向奔流不息的滾河,神色古怪,“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永遠都是以少年模樣示人,暗自估摸年歲的話他應該早就到了天譴雷劫的時候,每次他閉關邬山城内都有人盼望着傳出他隕落的消息,但他卻總是在下一次露面時神采奕奕地出現。”
“我猜測他可能已過了雷劫,隻是不知為何未能飛升上界,成了散仙之類的存在。”
離牧訝異不已,成為散仙是修界對天譴雷劫結局的一個猜測,若是此人千年來罪業極淺,但功德未能邁過成仙一線,興許可以扛過雷劫成為不老不死的散仙,但這終究隻是個猜測,除開仙祖趙遊鈞,還沒有哪個修士活到天譴之時,并從雷劫中存活。
“若真是這樣,那邬山城城主确實永遠都不會換成其他任何人。”
“應該吧,罷了,先進去吧。”
……
坐在樓下大堂,隔着篦籬上那塊白紗,白獻涿都好像恍惚間感覺到合都靈信對他的鄙夷。
“要是換成樓主,那我們肯定不會坐在樓下幹等。”他不免出聲為自己辯解兩句。
但合都靈信不搭理他,反而側頭朝鄭南槐那邊定了一會兒,順帶鄙夷了一下鄭南槐。
原先鄭南槐許諾要幫他和樓主搭上線,結果來了還是被嘉賓樓的人攔在一樓大廳,合都靈信多少有點失落。
被白紗一“看”鄭南槐多少有些心虛,但事到如今除了等白獻涿的朋友通傳他們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他還偷偷告訴那位朋友必要時可以把他擢衡尊師的身份搬出來試試,可以說真的盡力了。
現在三人已在大廳裡坐了快半個時辰,中途頂着嘉賓樓第五次從他們身旁走過的夥計似有若無的視線,鄭南槐還不得已點了幾道零嘴糕點以防止被趕出去。
“我就說……早知道這次宗門大會來蘇陽府的是那個什麼破嘉瑛小姐我就不應這活了……”白獻涿有一下沒一下地嚼着糕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那是什麼人?”合都靈信問。
“樓主收的義女,前幾年樓主突然把嘉賓樓不少對外的事務都交給這人來做,搞得是坐地起價架子賊大,要不是嘉賓樓這兒東西多我還真不樂意再給他們錢賺。”
合都靈信點點頭,忽然問:“你都從這兒買什麼東西?”
白獻涿瞥他一眼,漫不經心地答:“就一些做機巧玩意兒的原料呗,木頭啊石頭啊珠子啊,有時候還會買點花花草草啥的。”
“那你可以找我們駱金門買呀!”合都靈信特地壓低了聲音。
望着那塊白紗,鄭南槐有點敬佩了。
白獻涿卻恍然大悟,“哦,對哦,這是個好路子。”
眼看着兩人就要在嘉賓樓的地盤上交流如何和駱金門做生意,鄭南槐頗覺無奈,好在一個嘉賓樓的夥計在這時走了過來,中斷了兩人的談話。
“小姐請三位到七樓照水閣一叙。”
三人忙收拾了東西跟上去,白獻涿不忘将桌上最後一把零嘴塞進衣袖裡。
等他們到了照水閣,便見到白獻涿那位朋友正候在門外,見他們上來忙迎過來小聲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