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審他。”

穆旗冷冷道。

沒料到她會忽然提起這件事，燕北堂愣了愣才開口：“好……方才你離開後不久，佛子懷蓮就趕去了斷崖上，眼下應該已經在和小南試着關上鬼門。”

他想了想，還是走到了玉床跟前，“佛子說，這裡可能用得上我，你……要為大長老凝魂嗎？”

凝魂，是伏鬼道一種可以讓枉死暴斃之人在死後一定的時間内重新凝聚散出軀殼的三魂神魂，用來收集更多的消息，隻是生靈氣數已盡後魂魄必定會逸出肉身，凝魂本質上也是逆天而行，故而施展凝魂後死者的屍首興許會加速腐壞，甚至于瞬間化為幹屍後灰飛煙滅。

到底是穆旗重要的長輩，又是乘仙宗舉足輕重的人物，于情于理都該慎重考慮是否要進行凝魂這樣的術法。

但他話音未落，穆旗便點了頭：“好，我相信段叔叔也會這麼做。”

她點頭點得過分幹脆利落，故而燕北堂又愣神了一瞬，但很快他便示意那弟子将穆旗扶到一邊，穆旗卻隻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示意弟子到洞府外候着。

原先在外頭守着的莫知凡也被燕北堂叫了進來，剛看到床上的段舒甯已然斷氣時看着還有些驚訝：“怎麼會這麼快……”

不過他話一出口就壓低了聲音，轉而看向燕北堂：“需要我做什麼？”

“我要借你幾根針用用，”燕北堂指了指段舒甯周身幾處大穴上插着的長針，“除了這幾個地方，其餘的針都麻煩你收回去吧。”

莫知凡挑了下眉，依言照做了，随後就十分識趣地離開了，待洞府内隻剩下穆旗和燕北堂兩人，不知穆旗是做了什麼，地上忽地亮起一道陣法，一道瑩光閃過，以玉床為中心的一小片區域都被一個淡藍色的結界蓋住，看銘文像是用以遮蔽外界查探的陣法。

随着長針抽出，段舒甯的手腳都癱軟下去，燕北堂伸手為段舒甯擺好，口中念着幾句口訣，指尖随即冒出淡淡的靈光，那些靈光順着留下來的幾枚長針流入屍首中，不出片刻穆旗幾人就見到段舒甯的七竅中都泛出同樣的白光，看起來有些詭異。

但幾人都隻是凝神看着，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隻見段舒甯七竅處的白光愈演愈烈，最後竟逐漸凝結出一個段舒甯的虛影立在他自己屍首上方，随着燕北堂猛然掐訣，那幾枚長針頓時整根沒入了段舒甯的身體，而那道虛影也凝實了許多。

虛影眼皮顫動，掙紮着睜開雙眼時有過一瞬間的呆滞，但在與穆旗視線相觸的那一刻便回過神來。

“阿旗……做得好！”

想不到段舒甯凝魂一成，說出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燕北堂下意識看向穆旗，隻見對方眼圈仍殘餘着猩紅，但神色已恢複回那個挽乘仙宗于狂瀾的穆旗……或者，該正式稱她一聲宗主了。

“段叔叔，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才你說杜逢打開度朔鬼門就是為了來搶奪騰龍印……莫非我們乘仙宗果真藏着一枚騰龍印麼？”

早在人鬼兩界發生沖突時修界裡就有人提到騰龍印乃是天然鎮壓強大鬼物的東西，自那之後修界總有人在四處搜尋騰龍印的下落，幾乎每個說得上幾句話的大宗門大世家都被傳言收藏着騰龍印，但許多年過去，人鬼一戰都早已塵埃落定，騰龍印依舊隻存在于仙祖手劄上的寥寥數語和傳說裡，衆人對此物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所以在重蝶谷發現騰龍印時他們才會那樣詫異，想不到這東西竟然真的存在。

看穆旗這樣，恐怕她先前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段舒甯看了眼穆旗身邊的燕北堂，面上閃過一絲猶疑。

“段叔叔，燕長老是可以信任的人，”穆旗解釋道，“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些，就是他和鄭長老告知的。”

聞言，段舒甯的神色舒緩許多，沖着燕北堂點頭緻意。

“不錯，”段舒甯點了點頭，“就收在乘仙宗大殿的壁畫之後，那裡有一處密室……你們去到那裡就會看到騰龍印。”

“這件事我從未聽你們提過……”穆旗蹙眉道，“連我都不知道，那杜逢是怎麼知道宗内有騰龍印的？”

段舒甯長歎了一口氣，“這事我想應當需從我和你爹娘那一代弟子說起，當時的宗主攏共有十三位弟子，我、你爹、你娘皆是其中之一，而騰龍印——那時我們并不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異寶騰龍印，是我們三個去探索一處秘境時無意中發現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