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宴臉色好轉，鄭南槐也松了口氣，又想起件事來，“但你們是如何斷定江藍一定會到這江家祖宅裡來的？難不成是騰龍印？”

之前鄭南槐便覺得奇怪，江宴和鄭南槐是如何有把握這守株待兔的法子一定奏效，畢竟江藍隻是體内生氣和靈氣快速流失，修界中能解決這個情況的人和地方多了去了，為什麼會來這裡自投羅網本身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江宴想了想，“這個嘛，就和我們江家内部的秘辛有關了，你可以理解為，他以為自己和江家以前的曆任家主得了一樣的怪病，而祖宅的祠堂就是他首先想到的答案。”

江家的曆任家主？鄭南槐先是覺得有些耳熟，琢磨了一會兒就恍然大悟。

“他以為是江恒的鬼魂已經附身在他身上了？”

見他一點就通，江宴也是莞爾，“沒錯，也是命中注定吧，否則我這一通蹩腳的算計換在别人身上，倒真未必能成行。”

如此說來，鄭南槐也覺得世事奇妙。

許多年前，鄭南槐曾跟随燕北堂前往回清閣為當時的閣主拔除附體的鬼魂，那厲鬼便是江家先祖江恒的魂魄，江恒因一己執念在江家祠堂下布設了讓他可以一代代寄宿在江家族人體内的邪術，而一旦他心有歹念意欲争奪軀體，被附身的人就會出現如江藍那樣無法留存住生氣和靈氣的症狀。

當年此事不知是何人洩露了出去，弄得江宴疲于應付了一陣。而鄭南槐第一次來江家祖宅，便是跟着燕北堂和江賀兩人暗中來過江家祠堂，把江恒的魂魄徹底抹除在天地間，故而外間最多隻聽聞過江恒對江氏一族後人的詛咒，卻不知這什麼詛咒早已灰飛煙滅。

想來江藍也是誤以為江恒的魂魄已寄宿在自己身上，走投無路下想到回江家祠堂徹底了結了這先祖魂魄，正巧踏進了為他所設的捉鼈之甕。

偏偏是江藍這個至少曾是江家族人的人，對江宴動了手，才讓江宴的計劃順利了許多。

不知這是不是算還清了他當年協助邬山城推波助瀾江家覆滅的因，畢竟江宴已是碧汀江氏留存于世最後的血脈，如此也算償命了。

腦中思緒萬千，鄭南槐眼前卻飄來一陣藥香，回過神來就見江宴在他眼前揮手。

“你在想什麼呢？表情那麼複雜。”江宴好奇道。

鄭南槐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或許就是因果報應吧。”

聞言，江宴聳了聳肩，“興許是吧。”

“說起來……”鄭南槐看向江宴，見江宴神色平靜後斟酌再三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在芥子世中看到，江家家主對大夫人說，江藍是他的兒子，但後頭又對外宣稱是已故兄長的遺腹子，他到底是你的親兄弟還是表兄弟？”

“噗——”江宴憋着笑看他，“你還是第一個問我這種問題的。”

鄭南槐臉上發燙，覺得自己這問題的确有些八卦，像茶樓裡那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無聊人士。

江宴笑夠了就去看身邊的賀行章，“這個事我不清楚啊，芥子世是你布設的，你有什麼看法？”

後者擡手捏了把江宴的臉頰，語氣又好笑又無奈：

“不是都和你解釋過，芥子世裡的很多細節是江藍自己的記憶嗎？”他說到這裡擡眼看向鄭南槐，笑意略略收斂，給出了個中肯的答複，“這應該也是江藍内心的困惑，否則芥子世裡不會特意出現這段訊息。”

“這樣麼……”鄭南槐看不下去江宴那個撒潑樣，轉過身去看燕北堂，“他回到江府時已經五六歲，确實也可能已經記事，而且我聽江家家主的語氣，和捏着鼻子不得不認這是自己兒子一樣膈應，江藍的确有可能身份存疑呢。”

他握住燕北堂溫暖的手望向對方，“你覺得呢？”

燕北堂抿唇沉思了一會兒，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

“嗯，之前清碧長老不是将他的屍身收了起來麼，你要是想調查此事，我們也可以在回清閣多待一段時間。”

鄭南槐眼睛亮了一瞬，忙扭頭去問江宴：“可以嗎？”

回答他的是江宴潇灑不羁地一揚颌，便是無需多言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