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北堂醒來時發覺懷裡空空,轉頭便看到鄭南槐已站在窗前,不知在看着什麼出神。
幾乎是他挪動身軀的下一瞬,鄭南槐便似有所覺地側過頭來,“醒了?”
“嗯。”燕北堂應了一聲,從床上爬起走到桌邊,倒了杯冷茶潤喉,這才接着出聲:“方才在看什麼?”
但沒立刻得到回應,他擡眼看向窗前被日光柔和了輪廓的鄭南槐,不遠處的湖水倒映出縷縷白光,時而從鄭南槐眉眼上掃過,一時間竟讓人覺得那雙眼中竟帶着點寂寥而茫然的色彩。
過了半晌,鄭南槐才輕聲回答:“覺得湖水好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話音未落,他搭在窗框上的手指已被燕北堂虛虛攏住,下意識擡頭看向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的燕北堂。
“那我也來看看吧,”燕北堂含着淺笑說道,“臨崖居裡應該再挖一個池子的,雖然沒法像蝸居的這個這樣大。”
鄭南槐一愣,随即也彎了下唇角。
沒過多久,屋門就被敲響了,鄭南槐和燕北堂也收起賞景的閑情,拉開門一看,果然是賀行章。
“平霁門的人來了,就在藤院等着。”
趕去藤院後,鄭南槐兩人就見到離牧和歐陽城正與方兼之談論些什麼,一見兩人過來,方兼之就停下了話頭,“剛好,我們也聊得差不多了,搭橋這事兒啊我們也就隻能幫忙出個地兒和以防不備了,具體的還得你們自己安排。”
說罷他就起身拍拍衣服走了,将地方丢給這班伏鬼修士了,盡管按理來說藤院是他這個閣主自己的地盤。
離牧仍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見到鄭南槐這個似乎本該死去或者淪為鬼修的同門時也面無波瀾,歐陽城就顯得有些激動,他上前用力拍了拍鄭南槐的肩膀,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就知道那些說法都是假的!你和……沒事就好!”
見歐陽城視線不自然地飄過身後的燕北堂,鄭南槐便主動遞了個台階:
“讓師兄擔心了,我和師尊現下一切都好。”
歐陽城睜大了眼,語氣仍有些不可置信,“你……你都想起來了?”
這回是燕北堂出聲解釋的——
“嗯……我已解開了小南身上失憶的蠱毒,先前是我太過糊塗,還讓你和掌門他們為我圓謊,實在抱歉。”
說這話時,燕北堂已慚愧地隻能移開視線,用手扶着額角擋住歐陽城的目光。
聞言,歐陽城隻是訝異一瞬,随即仍是笑笑:
“當年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長老定也有所苦衷,無謂說什麼抱歉,既然長老已經和小南說清,掌門他們也可以放心了。”
他又看了看小南,眉眼間略帶歉意,“抱歉,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對你有所隐瞞。”
鄭南槐擺了擺手,當初的事說到底還是燕北堂這個人腦子糊塗一意孤行,和他人又有什麼關系,他都不願對燕北堂苛責什麼,更不會遷怒這些蒙在鼓裡的人,如今也不必再為此浪費時間。
“已是過去的事了,師兄不必記懷,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一旁的離牧點點頭,“你們在傳訊中隻說了要進行搭橋,掌門又特意安排我和歐陽兩人過來協助,到底是怎樣的厲害邪祟?”
事關鬼仙,鄭南槐并未在傳給徐若涯的靈蝶上細說,隻含蓄暗示了寥寥數語,好在徐若涯果然能猜到他意有所指。
見鄭南槐兩人神色嚴峻,離牧便揚袖在幾人周圍落下一層隔絕探查的結界:
“眼下隻有我們四人能聽到,說罷。”
鄭南槐吸了口氣,“鬼仙玄冥,此刻就在師尊體内。”
此言一出,離牧和歐陽城皆是倒吸一口冷氣,鄭南槐甚至看見離牧手邊已出現了一枚玄色的圓扁石子,那是離牧本命靈武中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