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兩人的話,江宴神色未變:
“你在橋内見到了你娘親?”
猶豫一瞬,鄭南槐點點頭,“嗯,應當是她在玉佩裡刻下了留影的術法,讓我看了一段她的記憶。”
說起來,記憶裡甚至還有江宴的身影,隻是……鄭南槐擡眼掃了眼面前的江宴,不太能将他與鄭挽水記憶中的模樣對上号,看江宴神色,似乎也沒有對他娘有特别的印象。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過明顯,江宴怔了一下,“怎麼了?”
斟酌片刻,鄭南槐決定還是告訴江宴自己在鄭挽水的記憶裡見過他的事。
才一聽到自己出現在記憶裡,江宴立刻瞪大了眼,随即擰眉似陷入回憶之中。
“……确實有這麼一件事……我都沒發現哈哈,”過了一會兒,江宴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這些事不算是我做的。”
正一頭霧水時,燕北堂及時為鄭南槐解釋了幾句:
“當初我們來回清閣幫江閣主處理鬼魂附體的事,你還記得麼?”
這是自然,鄭南槐點點頭,“我記得那之後我們還和江宴他們去了一趟江家祖宅。”
“那時我沒有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你,他們江家老祖的魂魄之所以要不斷附身,其實是為了煙绛仙君……那些事,其實應當算作煙绛仙君做的,江宴那時魂魄有異,故而對此并沒有什麼印象。”
燕北堂簡單說了一遍江家陰私,聽得鄭南槐心底有些瞠目結舌,不過這倒也确實解釋了為何他娘記憶中的江宴為什麼性情大變。
“那江宴,你還記得後來魔窟裡發生了什麼嗎?”想起他在橋中隻看到鄭挽水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擾亂了視野,接下去發生了什麼卻不得而知,鄭南槐便看向江宴。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玄冥說的鄭挽水對他痛下殺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江宴皺着眉,“我想想……那道白光其實是一道圍困結界,雖然煙绛及時劈開了它,但鄭挽水也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鄭南槐呆了一瞬,“她不見了?”
見他怔愣,江宴面上也有些歉疚,但仍點了點頭:
“是,鄭挽水消失在了魔窟裡,那些準備甕中捉鼈的人被魂火燒灼,煙绛也險些沒能逃出來,那個魔窟也灰飛煙滅了,而煙绛再次見到她,已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聽到後半句,鄭南槐猛然松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心底苦笑——他都好好地坐在這裡,鄭挽水自然也不是在魔窟中遇險的,真不知道他剛才把心都提到嗓子眼裡是為什麼。
他深吸口氣,重又追問道:“那可知道她那一個月到底去了哪裡?”
江宴抿抿唇,看了他一眼,随後緩緩搖了搖頭。
“她不肯說,煙绛隻問了一次。”
對于這個答案,不知為何鄭南槐竟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就像冥冥之中他就猜到自己注定無法得知鄭挽水和玄冥之間的後半段故事。
但江宴的話仍未說完。
“根據煙绛留給我的記憶,魔窟被毀得一幹二淨,此事隻能不了了之,鄭挽水的失蹤在邬山城的要求下并未張揚,隻暗中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但到了宗門大比最後一日,他們都沒有找到鄭挽水,直到大比結束第二天,煙绛才在青甕山山腳找到她。”
記憶中的鄭挽水身上半點傷痕也無,隻是衣擺被燒掉了一大片,胸口手臂上的衣物也沾着褐色的污漬,一個人在山林中漫無目的地走着,手中仍緊緊握着靈劍,若非煙绛喊出她的名字,也不知她還會在那密林中走多久、走到哪裡去。
問到去了哪裡,鄭挽水隻是沉默着不肯回答,煙绛也沒有再追問,将她送到了乘仙宗帶隊長老身旁便離開了。
她失蹤的那十來日到底去了哪裡,恐怕隻有玄冥可能知道了。
鄭南槐胸口微悶,默了片刻才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但是,先前我們都确定過五枚騰龍印足夠完全壓制燕北堂體内的鬼仙,為何這次搭橋卻出了問題,僅僅被激怒這個理由好像有點勉強?”
剛才的事另外兩人也沒再去提,而是順着新的問題沉思。
身後倚靠的胸口微微震動,燕北堂的聲音從耳後輕輕響起:“小南,你在我身體裡看到的情況就是玄冥失控發作是麼?”
“嗯,我用罪業瞳看到你體内的鬼氣壓過了那幾枚騰龍印,我想用之前的辦法來激發騰龍印,沒想到這次卻像是受到了它們的克制……那種感覺,有點像在北疆時冷得渾身發痛?”
努力回憶着剛才的感觸,鄭南槐試着描述了一下那種體感。
這畢竟是他頭一次成為被克制的那一方,鄭南槐并不能完全肯定那就是騰龍印在對抗他的鬼仙血脈。
但燕北堂卻很快沉下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