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何水潭中隻有幾近毫無雜質的水,并不見海中的生物,或許是被那陣法篩了出去,又或許是别的什麼原因,總之鄭南槐現下隻能這樣搪塞自己了。
不管水潭裡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底下是不是藏着累累白骨,鄭南槐也沒了顧慮這些的閑暇,他轉身看着燕北堂,“不管了,你的情況要緊,趕緊下去吧。”
李小圓識趣地沒再發問,轉過身坐到洞口邊,将洞裡的空間都留給了鄭南槐兩人。
“好。”燕北堂應了聲,脫掉了外袍,又看了眼鄭南槐,“别擔心,方才郡主不是說了,我很快會沒事的嗎?”
“她可沒有這樣說,”鄭南槐看着他邁入水潭,就在燕北堂甫一接觸潭水的那一瞬,他就見到燕北堂身上有絲絲縷縷的靈氣迅速逸出融入水中,他下意識伸了伸手,卻見到燕北堂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因此還停下了腳步。
“沒什麼,我看着你呢,繼續吧。”
燕北堂面上閃過一瞬的困惑,但他沒說什麼,隻點點頭,運轉着身法不讓自己失控沉下水去,待身形穩定下來,池水沒過他的胸口,體内那股似有若無的刺痛脹痛也似有緩解,他不禁松了口氣。
好在的确奏效,燕北堂心下稍安,朝着鄭南槐點了點頭示意情況。
見狀,鄭南槐臉上的憂愁才有所消散。
洞外日夜換了一輪,鄭南槐短暫調息過一個小周天,再睜開眼時就見洞外又是漫天繁星,莫名想起數年前在重蝶谷外那棵槐樹上所見到的夜色。
那時他心中茫然虛無,也根本不知原來燕北堂就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看着他。
鄭南槐淺笑着看向水潭,想看看燕北堂此刻的模樣,卻在視線觸及空空如也的水面時驟然渾身泛起一陣涼意。
他猛地起身,動靜也引來守在洞口的李小圓,“怎麼了?”
下一瞬見到空無一物的水潭時李小圓也是驚慌出聲:“不是!我剛才!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剛才我看的時候燕北堂還在這兒的啊!”
此刻鄭南槐已聽不進她說了什麼了,他望着平靜的水面,看了眼李小圓:
“一炷香,一炷香後我沒上來,你立刻放煙。”
說完也不等李小圓點頭,轉身便跳進了水中,他身後的李小圓隻能徒勞地叫了一聲,這一聲沒能清晰傳入鄭南槐耳中,因為下一瞬沉悶的水聲便裹住了他。
才一下水,鄭南槐果然感知到自己的靈氣正在以不正常的規模向外逸散,平日裡修士若沒有可以去體會,甚至察覺不到體内那點微末的逸散出體的靈氣,但眼下不用罪業瞳都能清晰感知到,這水潭的确暗藏殺機。
他及時封住自己身上幾處要穴,迫使體内運轉的靈氣減緩下來,這樣或多或少可減小逸散的程度。
隻是他拼了命地往下遊去,目之所及卻隻有一片和他先前用罪業瞳探查時一樣的幽暗深淵——對了,怎麼忘了還有罪業瞳。
直到此時鄭南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有這個辦法,催動罪業瞳的一瞬間,鄭南槐的視野裡那處濃得駭人近得可怕的深淵大口離得遠了些,就在那片變淺了的灰色地帶,鄭南槐終于見到了一團像是人形的黑影,但下一瞬,那黑影就滑入了深淵中。
不管黑影是不是燕北堂,鄭南槐總算心中稍有了些底,立刻加快速度往下遊去。
隻是這樣一來,鄭南槐不免氣血激湧,将那幾處大穴給沖了個七零八落,靈氣逸散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好在這并不會帶來任何痛苦,加上眼下的情況,鄭南槐便也沒有絲毫減緩速度的意思,拼了命地越紮越深。
随着視線中再次出現那團黑影,鄭南槐不斷加快速度,眼見着那黑影越來越近,他卻沒注意到四周的岩壁也離得越來越遠。
離得近了,鄭南槐也看清了黑影中逐漸清晰的燕北堂的身形和面孔,心中更是激動,靈氣自行沖開了最後一處被封起的大穴,頓時遊得更快了些,甚至能看清燕北堂身上那間裡衣在水中飄起的弧度。
不過與此同時,鄭南槐也發覺燕北堂的速度也慢下來許多,心中正感到奇怪時,就發現燕北堂竟閉着眼睛,看着似是毫無知覺的樣子,觀其四肢體态,也像是陷入昏迷時極度放松并無自行控制的狀态,心底便是一驚——
既然不是燕北堂自己在往下落,那定是有什麼東西在拖着他一直往深處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