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罪業瞳之禍事發,皇甫昭一幹人登時就亂了手腳,皇甫氏雖然貴為凡間的王室,可族人受祖例所限無法修煉成修界那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能,罪業瞳一事在修界掀起軒然大波,絕大部分宗門都為此等喪心病狂的罪行義憤填膺,皇甫昭等人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怒火。
玉簡的主人雖然也是幾個暗場中地位頗高的人物,但涉及上層人的活動仍是一知半解,當年她以為自己這些人即将被修界順藤摸瓜揪出來以儆效尤殺一儆百,但邬山城卻給出罪業瞳之禍的罪魁禍首乃是潛逃在外的喋血宮餘孽杜芹芝,這讓她暗自慶幸,卻也心生疑窦。
她雖然在暗場中行事無所忌憚,卻也心知肚明一旦邬山城這樣的龐然大物略動動手指就能把他們連根拔起,惴惴下用了些手段打聽到王爺府和邬山城似乎暗中有所聯絡,她如何猜不出這暗場裡的勾當隻怕那修界魁首也分了一杯羹,這個發現叫她竊喜,這樣一來,以後行事或許更無需顧忌了。
隻是就在她以為暗場即将恢複運轉甚至迎來‘蒸蒸日上’時,事情卻與她料想的差别不小——在那之後,這一團結滿冤魂的罪惡之網似是失去了最大的支撐,變得風雨飄搖起來,行動不僅沒有變得更加随心所欲,反而越發陷入雷池之中小心着行差踏錯,暗場中不再需要将抓來的人送出去,也不再接收那些‘神奇’的孕體。
她敏銳地察覺到,這個計劃中最核心的那一環消失了,隻剩下一群茫然的人在垂死掙紮,叫她如何甘心?
饒是隻剩一縷殘魂,她餘下的濃烈不甘和憤恨都叫鄭南槐覺得忌憚,這女人居然僅憑着寥寥無幾的信息推出邬山城中真正和計劃有關的人隻會是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個人,并且還追出對方為何會急流勇退的真正原因——
“罪業瞳之禍告落後沒多久,骊州境内有鬼仙的痕迹出現,以那縷殘魂的推斷,邬山城恐怕在那時就已找到了最好的工具,轉而丢掉了皇甫昭那些人。”
鄭南槐皺着眉,不由得開始猜測當時那隻鬼仙是否就是嘗幽。
冷不丁聽到這樣海量的信息,李小圓露出了好一會兒冥思苦想的神色,末了忽地擡手急切地喊道:
“等等……我想想,媚骨裡似乎有這一段記憶!”
她心中着急,拼命在腦子裡捋清自己在長邪台中接收到的那些記憶,燕北堂和鄭南槐看她這副模樣,也不敢打擾她,隻靜靜等在一邊。
李小圓撓了好幾下腦袋,終于一拍手,“我想起來了!林小竹!林小竹之所以會發現姜殊穹的身份,就是因為鬼仙!”
她說的正是這媚骨孽緣的始源,媚骨最開始的主人林小竹正是骊州人士,被瞞騙拜入的秋水宗就是骊州境内的宗門,先前她并未仔細去看那些記憶,隻是聽到鄭南槐提及多年前骊州鬼仙一事才後知後覺。
鄭南槐不知前情,但也沒急着發問,而是思索着問:
“因為鬼仙?為什麼這麼說?”
“當時林小竹為宗門所迫曲意逢迎千裡迢迢去到骊州的姜殊穹,她心裡憤懑一怒之下刺傷了姓姜的,姜殊穹一怒之下血洗了整個秋水宗,林小竹僥幸逃出,躲到了一處深山老林裡隐居。”
知道鄭南槐并不清楚這些事,李小圓簡單向他解釋了幾句,随後才拐入正題:
“但沒多久突然出現一個少年纏上了林小竹,她不過是個可憐人,幾經糾纏下難免心軟,若非這所謂少年和山中作亂的鬼魂對上漏了餡,林小竹還不知道他就是姜殊穹!我現在才發現,那鬼魂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的那隻鬼仙!”
這番話叫鄭南槐和燕北堂都變了色,燕北堂神色肅重,沉聲道:“小圓,可否将這件事仔細說來?”
李小圓點點頭,細細回憶着那幻境中所看到的景象,将其一一道來——
秋水宗明面上是個平平無奇的宗門,暗中卻行着為那些仍重皮肉之欲的修士提供便利,林小竹對此深惡痛絕卻又無能為力,當年的姜殊穹雖然尚不是現如今赫赫有名的邬山城城主,卻也是秋水宗上趕着讨好的存在。
林小竹根本不清楚宗門耳提面命要她好好‘伺候’的究竟是什麼人,應該說越是讓秋水宗看重的,她就越想一殺了之,所以她動手了,也如願讓整個秋水宗因她覆滅,雖然不明白為何這個大修士沒有揪出她殺了洩憤。
秋水宗為防抓來的人逃走,在骊州北部的群山深處設下重重迷陣困陣,林小竹實力孱弱,走不出那片大山,隻好尋了一處人煙罕至的山谷隐居。
所幸秋水宗的秘籍都落在了她手上,林小竹并無什麼天大的慧根,又無人指導,自己跌跌撞撞地在山中苦修了幾年,某一日正打坐調息時忽地聽到有人指點一二,茅塞頓開下竟是進境不小,那便是她和僞裝過的姜殊穹第一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