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字合都靈信沒有說出口,燕北堂幾人卻也心中清楚他的未竟之語,要想以最快的速度重回巅峰,于姜殊穹而言,奪舍是最令他難以抗拒的捷徑。
他們推算過,姜殊穹至少已進行過一次奪舍,大抵都是用了菱花胎先誕下一個孩子再行奪舍的法子,菱花胎修至臻境可将自己的修為記憶嫁接入新生之人體内,那姜殊穹需要做的,就隻是利用那庑殿之中的奪舍陣圖将魂魄轉移至新的身體中。
一般來說,奪舍多是發生在兩個至少皆已開蒙、甚至皆已踏入修行之路的兩個對象上,這種情況下奪舍者會受到原身極大的排斥,往往最後即便奪舍成功,自己也元氣大損,這也是為何奪舍一術弊大于利,若非真是窮途末路,本應是下策中的下策。
但用自身精血養育出的新生嬰孩對姜殊穹的力量和魂魄幾乎沒有排斥,加上靈智未開,難度大大降低,堪稱絕佳的奪舍之選,姜殊穹之所以行了奪舍仍未有多少遭到反噬的迹象,興許就是這個原因。
“可是他應該已進行過最少一次奪舍了吧?”合都艾依先是面露憂慮,随後又想到什麼似的又擡手,“就算有這駁文圖、陣法甚至鬼仙相助,奪舍又不是說換就換的,他承受不了再一次奪舍吧?”
鄭南槐一愣,想起他們還未把姜殊穹将菱花胎動用在自己身上的事告訴合都三人,先前從邬山城帶出來的那些東西想來也還沒打開過,合都艾依他們自然不知道姜殊穹奪舍一事更深的内情。
他掃了眼燕北堂和李小圓,兩人都點了點頭,鄭南槐這才深吸口氣,伸手止住了合都艾依和合都靈信的讨論。
“姜殊穹奪舍的,是自己生出來的孩子。”
這一句可謂石破天驚,合都艾依和她父親都目露呆怔,就連合都靈信也驚訝地張嘴愣着。
還是見識最廣的合都明鷹最先收起面上的驚愕,輕咳一聲:
“咳……你是說,姜殊穹私下早已有過子嗣,并且對自己的孩子動手了?”
一旁的合都艾依母子略一點頭,也看向鄭南槐,隻一聽鄭南槐就知道這幾人誤會了,“是,但是這孩子并非哪位女子為他所生,而是他自己用了菱花胎、用自己的精血結出的孩子。”
“什……”合都艾依失聲地略擋了下嘴唇,“他自己生的?!”
而靈信此刻卻微抿雙唇,一副了然模樣,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按住了身前的石桌,蒼白的手指在深青色的石上越發顯得刺目,“原來他是這樣維持‘永生’的,千辛萬苦孕育自己的至親骨肉,隻為了成就他的夙願大業,也怪不得能做出那些罄竹難書的事!”
在駱金門内合都靈信未有遮掩自己的模樣,是以鄭南槐此刻清楚地看着他上半張臉,那原應有一雙眼睛的地方是一片即便過去多年也依舊猙獰的傷痕,也看得見合都靈信痛苦顫動的雙唇,胸口一時如塞入了一塊巨石墜得難受。
他祖父面露疼惜憤恨,但隻沉默着拍撫着女兒和孫子的手臂。
一片靜默時,李小圓忽地道:“……姜殊穹現下的身體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毛病,他無法再用菱花胎金蟬脫殼,可按他的性子,更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去奪舍另一個身強力壯的生靈。”
鄭南槐點頭,“沒錯,而且我覺得,他若隻是想借助奪舍恢複修為,那他早可以對慕容青下手了,但如果我沒猜錯,他元氣受損這個狀态已持續了有一段日子,所以他應該不是想在宗門大比上奪舍那些少年英才。”
合都三人也從情緒中緩過神來,聞言也是面色凝重:
“這樣說來倒也合理,隻是不是奪舍,他又打算做什麼……”
“還是需要從那些陣法材料下手,”燕北堂冷靜出聲,“還有我們帶出來的那些東西,隻是——”
話到一半,合都明鷹和合都艾依腰間的命牌皆有了反應。
“皇甫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