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鹭!我說過沒有?不要把心思放在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上!專心修煉!你看看你程哥哥,早就是仙門的親傳弟子了!都是一起長大的,怎麼你就這麼差勁呢?!”
禾鹭卑微地弓着腰,前方站着的正是他父母口中的‘程哥哥’,此刻他正舉着玉牌,将她父母留下的傳訊内容轉達給她。
“好好向人家學學,平日多努力上進孝敬兄長!學不成便回來嫁人!賠錢貨!”
禾鹭将頭埋得更低,半刻後,玉牌中的内容終于播放完畢。
“禾鹭,伯父伯母的話你也聽到了,一定要多加勤勉,争取下一次考核取得好成績,早日成為親傳弟子!”
“是。”
“這般無精打采,程哥哥的話你都不聽嗎?看來伯父伯母說得對,你的确是個沒心肝的…”
玉蒲衣路過時,便聽到這樣羞辱人格的訓誡聲,他側目望去,見到是内門的禾鹭和她的“竹馬”親傳哥哥,女子埋着頭,三千青絲垂下教人看不清神情。
他腳步微頓,袖袍下的手指輕輕一挑,登時風起,屋頂大片的積雪吻了過去,程術被嗆個正着,大口咳着,禾鹭的身形微晃,一擡眸雪便糊了滿臉。
她拿起一塊帕子遞給程術,又仔細清理了自己的面部。
“這妖風!”
程術大聲嗆咳着,由于聲帶受損,他也不願再多言。
而玉蒲衣早已遠去。
他想,應該沒人願意被圍觀到狼狽的一面。
但顯然有人不把人當人看。
“這是怎麼了?程師叔,怎麼發這麼大火?”
離青泥踏雪而來,貼心地扶起禾鹭,又遞給程術一塊帕子。程術謝過之後又仔細擦拭一番,小心的将帕子收好,“離師侄,待我洗幹淨之後再還你,多謝了。”
而之前的帕子則早就被他随手丢到地上,無人問津。
離青泥輕輕行了一禮沒說話,再度看向禾鹭。
“離師兄,我天賦不好,又不夠努力,怕是要回家去了…”
禾鹭眼眶微紅,露出了在場諸位想要看到的表情。
程術慌忙解釋,“禾兒,伯父伯母的話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了,畢竟他們不懂仙家事。”
禾鹭可不能回去嫁人。禾鹭走了,他程術拿什麼理由來找離青泥?
“原來如此,誤會一場,禾師妹莫哭。”
離青泥心疼地為她拭淚。
禾鹭鼻音重重,“多謝師叔,多謝師兄,禾鹭明白了。”
程術嗯了一聲,禾鹭便無聲離去。
離青泥的聲音還在身後一句一句往外冒,像是在朝她的心口紮針。
“禾師妹性子柔,師叔莫要施壓啦,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夠好的話定會勤勉…”
她面無表情的撥開雪堆,回到自己的洞府療傷。
在靈雪中站了許久,她修為不夠,凍傷是必然是,希望不要傷到根基…
“咚咚咚。”
禾鹭過去開門,離青泥給她送了藥來。
“傷嚴重嗎?”
禾鹭搖頭,眼神飽含感激,“多謝離兄,要不是因為我,離兄也不必同他虛以委蛇。”
離青泥微微一笑,“不必管他,你安心養傷,我先走了。”
禾鹭站在門口目送離青泥離開,風雪早已停歇,可她心中那場雪卻越下越大。
玉蒲衣不願看這場熱鬧,第二日自己便成了熱鬧。
還沒等他主動跟賀椿要回蒲草小人,這厮先來跟他撇清幹系了。
一道颀長的身影堵在課室門口,賀椿面色陰沉,“玉蒲衣,過來一下。”
玉蒲衣抱着劍走過去,這節課正是劍術。
“就在這說吧。”
二人在課室門口不遠處的動靜引得不少人圍觀。賀椿也不太想被當猴看,但此事正是要人多的地方講才能散播開,謠言才會停歇。
他斟酌着開口,“我送你的玉牌,能不能…還給我?”
賀椿閉上眼,将送了人的東西要回,屬實丢人,他掙紮片刻,直截了當道,“近來謠言四起,又臨近考核,你我還是不要再往來的好。”
等了半晌,都沒等到玉蒲衣回話,他睜開眼,卻發現玉蒲衣在笑。
笑什麼?他面色發愠。
隻見玉蒲衣用雙指夾住一枚玉牌,指尖微微用力,玉牌便化作齑粉,被一陣風吹散,旁邊便是一汪湖泊,湖面結了冰,玉牌化作雪。
“想來這樣更徹底一些,大家也看的清楚,那麼勞煩師兄将我的蒲草小人交給我吧。”
玉蒲衣将手掌一翻,光潔白皙的掌心伸到賀椿身前,五個指頭微微泛着紅。
“你!”
賀椿有些羞惱,整個臉被氣成了醬紫色。
玉蒲衣分毫不讓,“畢竟實際上我已經救了你數次,大大小小的秘境你也撈了不少好處,此物珍貴,請賀師兄高擡貴手。”
周圍弟子竊竊私語,并且音量越來越大,賀椿不敢想象自己繼續留在這傳言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急忙摘下腰間懸挂的蒲草小人,慌亂塞給玉蒲衣,擠出人群落荒而逃。
玉蒲衣眼底劃過一抹鄙夷,拿着小人在衆弟子面前晃晃,然後——
用風靈力撕裂了它。
一抹綠意悄悄盤在他藏在袖中的手腕處,玉蒲衣撕完小人什麼都沒說,照例往湖裡一丢,不顧衆人的目光,揚長而去。
相信這事傳進賀椿耳朵裡,他的表情會十分精彩。
玉蒲衣分出的其實是自己的一絲本源,在忘川河畔長大的他,擁有一絲生死道意,分出其中一部分放入制成的玩偶中,可以替主人抵擋一次生死危機。
抵擋不住還可以去黃泉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