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幽深,看向蕭錦詞,“可我覺得你變了,而且變化不小。”
蕭錦詞看着他,似要解釋。
“你還記得嗎?我們那場不算正式見面的見面?”
又換話題?蕭錦詞不再給他繞圈的機會,直截了當說,“自然,是在一次九州宴上。”
蕭錦詞重新掌握話語權,一字一頓,“你玩的很開心,我看的亦是如此。”
每三年一次的九州宴是由仙門百家輪流主持,九年前輪到仙盟做東,仙盟位于九州正中,是最繁華、也是凡人最多的地方。
凡人多,意味着煙火氣濃。
一群少年戴着面具穿梭在燈火幢幢人間,自幼時起許多人便被送上山修煉,九州宴于上層來說是商讨勢力劃分、魔道動向等大事,于這些新入門的築基修士來說,便是來見見世面散散心。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年輕的小姐手挽着手走在街上,手中提着一盞宮燈,擠入人群中猜燈謎。一道黑影閃過,小姐撫了撫面紗,一擡手,發現手中輕飄飄的,她看着手中一根木滾目瞪口呆,宮燈呢?
“是位美人兒!老三,到你了,你輸定了!”
一個帶着青色獠牙面具的少年哈哈大笑,炫耀似的捧着一盞宮燈,正是剛剛小姐的那盞。
“等着吧,我一定找到一個更美的,你們等着!”紅魔面具少年氣勢洶洶,覺得站在街口看不真切,便一個閃身站到房檐上,人群中發出驚呼,不過也很快沉寂。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背影,青衣獵獵戴着兜帽獨行,手中一盞青蓮燈,走走停停。紅魔少年一躍而下,帶動勁風掀了那人的兜帽,那人果然站住,兜帽落下,紅魔少年瞪大眼,兜帽之下,竟然還有個面具!
他有些躊躇,畢竟這裡戴着面具的,大多是修士,可他經不住大夥的撺掇,便硬着頭皮一道劍氣過去,将那人面具斬落。
面具裂為兩半,上半斜着滑落,露出那人一雙潋滟眸光,紅魔少年呆了,也忘了搶燈,那人急忙将兜帽重新戴好,掩面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你赢了,老三。”青面少年拿手肘怼了怼仍在發呆的紅魔少年,“你請客,走吧。”
周圍少年哈哈大笑起來,紅魔少年反應過來與幾人打鬧起來,隻是目光還在尋找那位青衫客。
坐在窗前的玉蒲衣将花生米丢入口中,這種節日,不必聽書,樓下全是節目。他看向遠方,那是仙盟維護治安的人。
玉蒲衣無聲來到了仙盟巡邏少年們的身側,為了融入百姓,他們亦是拿着燈戴面具。這群人與普通修士的唯一不同便是腰間懸挂一枚純白令牌。
玉蒲衣随意拿起路邊一張紅色面具扣在臉上,與對方擦肩時,一抹碧色穿堂而過,仙盟少年紛紛止步警惕,其中一人咦了一聲,“我燈呢?!”
玉蒲衣回眸一笑,舉起花燈,紅色面具格外滑稽,仙盟弟子擡腳就追。
玉蒲衣就這樣将兩撥人引到一起,紅魔面具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就遭到迎面痛擊,面上似乎被扣了個新面具,手上也多了一盞燈。
兩撥人的沖突一觸即發,在一名女子指認青面公子手中宮燈是她的之後,這夥少年被集體逮捕并記名。
玉蒲衣重新回到茶樓聽書,卻見剛剛的位置坐了人,海棠花窗下,斯人青衫。
一盞青蓮燈靜靜睡在桌面上。
玉蒲衣走過去,坐在那人的對面,笑着問,“好看否?”
青衫客遲疑點頭,玉蒲衣發現這人沒帶面具,隻剩一層兜帽,似乎,刮破了皮?
玉蒲衣笑容轉冷,但又怕吓到對面的人,再次轉身下樓。
面具少年一行人垂頭喪氣站在外面,似乎在商讨怎麼辦。
燈影撩人,玉蒲衣站在樓下,輕輕摘下面具,對着樓上的人用口型說:
再給你看個好玩的。
少年面冠似玉,青衫客凝眸不語。
一道青光閃過,紅魔面具少年忽然感覺到涼爽,周圍的人都面露震驚,随後指着他哈哈大笑,他垂眸見到了此生難以忘懷的一幕,半截褲子落在地上,具體半截指的是褲腰帶以下的半截,他在風中淩亂,他再也不參加仙盟九州宴了。
青衫客似乎隔着兜帽朝他笑了下,等玉蒲衣再次上樓時,唯留桌上蓮燈一盞。
“你說我從前雖然陰郁,但好歹有喜歡做的事,眼底還有光?”
蕭錦詞覺得有些荒謬。
“沒錯,你現在陰郁是應當的,可你的陰郁似乎和從前不同。”
“有何不同?”
玉蒲衣一笑,“你上當了。”
蕭錦詞呼吸一促,什麼?
玉蒲衣站起身,“何時是現在?何時是從前?”
他眯着眼,顯得有些陰暗,“你是重生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