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尊也愣住,視線掃過玉蒲衣陡然發青的臉色,忍不住大笑出來。
真是一物降一物!
“過來給老夫瞧瞧。”渡仙尊叫來幾人,幾人靠近時,他出手如電,将躲在蕭錦詞背後的團團抓了出來。
“你這小鬼頭,跑到哪裡瘋去了?”
團團果然是師尊的弟子。
玉蒲衣嘴角含笑,望着渡仙尊同團團吹胡子瞪眼,老人家總是喜歡年輕人在身邊添些生氣,這樣很好。
“這次回來,是要解決那件事罷?”渡仙尊将團團埋了起來,隻露了個頭在土層上。
玉蒲衣答了聲是。
渡仙尊又端詳起這蕭錦詞,良久,他問,“你吸納了此地死意?”
蕭錦詞應了聲是,玉蒲衣卻忽然抓住蕭錦詞的手腕,内視一周之後,并無異樣。他擡眸看向渡仙尊,“是我給他抽出一絲供他吸納的,師尊如何察覺的?他入定三月才煉化,莫非還留有什麼隐患?”
“這孩子天賦異禀。”渡仙尊歎道,又罵玉蒲衣,“你給人族直接生吞死意,靈智莫不是被黃泉沖走了?”
玉蒲衣頓時緊張,手上一直抓握着蕭錦詞的腕,似乎随時打算試試能不能将死意吸出來。
渡仙尊哼了一聲,“不必緊張,竟然醒來了就無大礙,隻是他不适合再往深處行路了。”
這次不待玉蒲衣發問,蕭錦詞急忙問為何?
渡仙尊在空中虛點幾下,衆人眼前的色彩便變了。
天地失色,唯有黃泉不變,仍舊緩緩流淌,空氣中蘊藏的奇妙靈韻也暴露出來,有極其濃重的墨色,以及淺淡的白。
渡仙尊徐徐開口,“白色靈韻便是靈氣,墨韻是死意,他天賦異禀,既開了這個口子,再往前走,墨韻便會自發進入他的軀殼,屆時可不是簡單入定便能解決的。”
渡仙尊又甩了下袖子,潑墨沖向前方更深處。玉蒲衣向内一觀,果然,白韻微乎其微,空中充斥着濃郁墨色。
待幾人看清之後,渡仙尊便收了術法。
“那你便,留在——”
玉蒲衣還未說完便被蕭錦詞打斷,他目光沉沉,“我不。”
我不要跟你分開。
玉蒲衣無奈一笑,他知道蕭錦詞的未盡之語。
他轉頭看渡仙尊,“師尊可有妙招?”
玉蒲衣眸光湛湛,老頭肯定有招,要不然不會這般多話。
渡仙尊哈哈大笑,“就等你問呢。”
他将埋在土裡的團團揪出來,玉蒲衣見狀上前,渡仙尊卻輕輕一歎,“蒲衣,你師弟就交給你了,你将他,帶走吧。”
玉蒲衣沒有伸手接過,而是定定看着渡仙尊,渡仙尊也不避開,二人對視良久,玉蒲衣率先移開目光,而後一掀衣袍,拜倒在地。
“徒兒會帶團團去凡生界修行,直到他邁入化神境界。”
渡仙尊将大掌覆在玉蒲衣發頂,輕輕說道,“帶出去就夠了,此地,不适合你們。”
“弟子知曉了。”玉蒲衣磕了個頭,接過團團。
有求就好,有求才可以談。
渡仙尊笑着擺手,又叫蕭錦詞過來,“你想往深處走,便隻有繼續吸納死意這一條路,凡人之軀如此,十分兇險,你可願意?”
“我願意。”蕭錦詞了斷道。
玉蒲衣喉頭微動,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說了也沒用,蕭錦詞決意陪他走。
“好,我在這裡陪你便是。”玉蒲衣臉上綻開笑容。
蕭錦詞眼神變亮,團團卻插了一句——
“可是哥哥,福地再過三月就又要換位了。”
玉蒲衣沒當回事,“再找便是,錦詞重要。”
蒲草一族用生命驗證了某地最适合汲取黃泉之力,這個地方的力量既溫和又強大,玉蒲衣去此處解封最合适。
隻是此處‘福地’,常年有蒲草族人鎮守,并且總是變換位置,可能和黃泉相關,每次尋找都要費一番功夫。
蕭錦詞擡首看向渡仙尊,“前輩,我至少要多久才能具備走進深處的能力?”
渡仙尊似乎有些疲乏,閉目思考半晌,才幽幽道,“大概很久,貿然吸納大量死意你會死得很難看。”
說得玉蒲衣不想讓蕭錦詞修此道了。
蕭錦詞看向玉蒲衣,“你去吧,我信你。”
玉蒲衣愣住,蕭錦詞正抓着他的手腕。
他長籲一口氣,點點頭,伸手将團團放在肩頭,“我帶他走,你慢慢來,不要急,我解封之後便來守着你。”
交換人質嗎?二人相視一笑。
令令被玉蒲衣留下了,說也跟着偷偷師,玉蒲衣最後回眸一望,發現蕭錦詞也在看他,隻不過表情不太好看,緊抿着唇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訴。
玉蒲衣笑彎了眼,揮手别離。
令令縮在角落,看着二人分手,待到玉蒲衣的衣角完全消失在濃霧時,一道男聲傳來,“仙尊,何為渡仙?”
令令看過去,蕭錦詞盤坐着,與渡仙尊相對,聲音正是從此傳來。
這是在,問道?
大霧消散,玉蒲衣跋涉許久,終于尋到了自己生長的地方——
此處綠意遼闊,迸發強烈生機,與黃泉之水分庭抗禮,昏黃的天有些透亮,似有點點星辰。
柔嫩的葉片随風輕擺,似乎在歡迎着遠歸的人。
但這一切在玉蒲衣踏前一步時,陡然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