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忽松,久違地獲得自由,連川心卻不管自己墜落的身體,任由它倒地。這一副支離碎骨,早已沒有多少分量。
邊粹祝隻用一個胳膊就将人撐住,連川心不反抗也不配合,對于被救與否絲毫不關心,呼吸平緩甚至閉上了眼睛。
監牢之外,月光暗淡,火光沖天。
邊粹祝足足觀察了一刻鐘才潛出,将一切恢複如初後帶着人往外走。
人聲鼎沸,喊打喊殺,小院之外刀光劍影。
折沖口舌,劍拔弩張,小院之中兩方對壘。
本想速速逃跑而去的邊粹祝轉回去,不可置信地豎起耳朵再聽,你來我往的兩道聲音仿佛打火石,在他身體裡瞬間燒起一團烈焰。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朝危險的地方移去,全憑最後一點理智将身軀藏在陰影之中,朝正院之中看去。
對面站了兩列官兵,中間兩位當是首腦,一人渾身緊繃緊握腰間刀,另一人則雙手背在後面一身官服。
邊粹祝身體幾乎要與牆壁嚴絲合縫,瞳孔驟縮,牙關緊咬。那握着刀的年輕男子,正是擄走紅銅盤的人。
決不能叫他跑了。
此刻,邊粹祝心中唯有這一個念頭。
陸堯道:“不知草民犯了什麼罪?值得大人如此興師動衆。”
年輕男人側身:“謀逆大罪!”
陸堯絲毫不掩輕蔑:“我在此安居樂業,何來謀逆。大人才是,莫不是想冤枉好人來堆你的功績!”
“這滿屋仆人,皆個中好手,豈非養兵?借買畫之名,行攬士之實,豈非招賢?”
陸堯大笑鼓掌,在夜中格外清晰:“我畫值千金,若不嚴加看管,早就被一掃而空了,就像大人您今天這般。至于招賢,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頂頭上司是凡州知州隋大人否?”
陸堯轉頭對向一旁的官員,揮手之間身後仆人魚退兩側,露出正堂一幅牧童踏青圖來:“這正是我為隋大人所作,明日此間小宴,乃交畫之時。我是良民,不會和官家對着幹。今日,這兩位大人要取,請自便。”
那官員果然膽寒,望向那位傳給他消息又說動他出馬的這人喊了一聲“郭淮大人”,企圖他能像三日之前那般再給一粒定心丸。
郭淮也笑了一聲,從懷中拿出一本賬舉在身前道:“三巷教,鹦鹉是,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些嗎?陸堯!你表面賣畫,實則斂财攬人,暗中聯絡官員加入三巷教,小宴?恐怕是黨豺為虐,謀圖不軌!”
陸堯不答,臉冷下來,仆人緩步圍靠進來,各人都緊握了手中武器,對戰一觸即發。
雷擊一閃,刀劍出鞘。
人間紛亂不斷,天竟也知要變化。
寒星耀夜,兩點破黑追逐而去直指陸堯,屬于郭淮的那點被越落越遠。
短兵相接,二人近在咫尺,陸堯定睛一看,心懸而未決。長劍被雙锏架住,姬峘擋在他身前,而來人竟是三早禾。
陸堯痛斥:“你眼瞎了嗎?人在對面!”
三早禾風塵仆仆,臉上血迹數道,神情可怖,猶如惡鬼,劍身再起,平斬劍直削姬峘頭顱,被一锏架住,另一锏斜掃而來,僅是風聲已是重擊。
隻是姬峘拼盡全力,仍敗下陣來,被三早禾一劍刺傷腹部,再無抵擋之可能。
陸堯不可置信,思緒紛飛,冷汗直冒:“三早禾,你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