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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連彼此間的真名真姓都不知曉,自然還未到露底的地步。
尤其是敵是友,尚且不知。
奉雲哀朝遠處那斷成兩截還微微掙動的蛇投去一眼,撫上腰邊劍柄道:“你不是已經試探過了?”
“我有沒有窺探到,你心裡有數。”桑沉草歸家一般哂着打開門,竟是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
生怕屋中湧出蛇蠍,奉雲哀退後半步。
竹門嘎吱打開,裡邊莫說人,連蛇蠍都沒有,寂寂一片。
“江湖冊中,問岚心獨來獨往,不曾聽說她還與人共居。”奉雲哀看着眼前人進門,随之才踏進屋中。
這竹樓有上下兩層,上層布了床榻和座椅,看似是寝卧。
竹樓巧妙,卧房有主次之分,分明是有人與問岚心共住在此地。
“隻要問岚心不往外說,誰能知道她與誰住。”桑沉草翻箱倒櫃,毫無謹慎小心,說好奇亦像好奇,但又未免太自然而然。
“你——”奉雲哀抿唇。
“世人有幾人來過這裡,他們又對問岚心了解多少?”桑沉草打開竹櫃,将一些陶罐瓷瓶翻出來嗅,全不怕瓶罐中養的是蟲。
好在沒有蟲,全是顔色不一的粉末,也不知是藥是毒。
奉雲哀沉默以對。
她見過的人不多,好在許多武林高手就好比畫中之人,所擅所喜全被記在了江湖冊上,她即便不曾親眼見到,對那些人也如“舊友”一般,隻唯獨……
唯獨問岚心,衆人對她知之甚少,隻知其長住黃沙崖,養了漫山遍野的蟲蛇,又有斷魂針之稱。
其餘種種,譬如問岚心的過往,問岚心的身邊人,問岚心如今的境界……
一概不知。
方才被打開的瓶罐,全都敞着放在桌上,擅拿者根本沒有要歸回原位的心思。
奉雲哀不知對方此舉是不是故意,不過既然瓶罐都敞着,她便索性上前一看。
一半是毒,一半是藥,毒倒也不是緻命之毒,藥卻是難得的救命之藥。
隻是這些藥與毒,明顯都與醒神散無關。
奉雲哀索性将瓶罐全數蓋上,不知它們原先是如何擺放的,不過還是一一放回了竹櫃内。
“如何?”桑沉草好整以暇地問。
“如若是醒神散,想必也不會存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奉雲哀道。
桑沉草輕呵一聲,搖頭說:“這有何顯眼,你看這黃沙崖,是人人都進得來的麼?”
奉雲哀目光停滞不動,淡聲道:“不錯,那你又是如何闖進來的?”
“隻要不怕死,進自然能進。”桑沉草兩眼彎着,連帶着眼波也好似浸滿邪意,“但世上何人不怕死?”
又是一些颠三倒四的話,奉雲哀幹脆不再徒費心神去問,踏進次卧道:“你猜,與問岚心共住的,會是什麼人。”
“連奉容都收了徒,或許問岚心也收了呢。”桑沉草不疾不徐道。
“奉容沒有。”奉雲哀瞥了眼遠處之人。
“哦?你對奉容還挺了解。”桑沉草一副詭計得逞的神色。
奉雲哀目光寒涼,轉而在次卧的鏡台邊打開了一盒胭脂,淡聲道:“似乎是女子。”
桑沉草悠悠問:“看得出是什麼年紀麼,是不是與奉容門下的那位年歲相仿?”
“你如何斷言,與問岚心同住的,就一定是她的門徒?”奉雲哀回頭,白紗下神情不明,“世人對問岚心的了解,看來都不及你多。”
“揣測罷了,在聆月沙河時,我不也是這麼猜的?”桑沉草氣定神閑,又如此前那般翻箱倒櫃,聲一揚便道:“看來還真是女子。”
語氣裡,連驚奇都顯得極為刻意。
奉雲哀睨過去一眼,随之垂頭細聞胭脂香,隻是屋中充斥藥味,連這胭脂香都遭到混淆。
周遭氣味濃郁,是各味藥材混在了一塊,叫人辨不清是哪幾味,更别提這本就寡淡的胭脂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