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正因氣味沖鼻,蟲蛇至多徘徊在屋外,而不敢進門進窗。
嘎吱一聲,竹窗打開。
奉雲哀放下胭脂盒,轉身見桑沉草支開窗,還探出去半個身。
窗邊人伸手道:“藥味是從那一面飄過來的,你說,在那邊能不能尋得到醒神散?”
奉雲哀還未應聲,那人已經翻出窗,朝氣味彌散處踏風而去。
那分明是底下的洞窟。
白紗下,奉雲哀雙眼微眯,忙不疊追上前,風中白裙翩翩,仙姿飄逸。
先落地之人回頭觀望,贊歎道:“在大漠待久了,從未見過書中的神仙人物,如今才知,原來不是杜撰。”
奉雲哀神色冷淡,輕輕勾下蒙眼的白紗,露出一雙涼涼的灰白眸子。她打量四處,一邊将薄紗收入袖中,循着藥香慢步向前。
桑沉草的目光在她臉上滞了一瞬,随之哧地笑了,轉身說:“似乎是制藥之地,你說裡面會不會有至毒之物?”
奉雲哀已經亮劍,歘一聲抽劍出鞘,但拿的依舊不是背上裹緊的那一把。
劍上銀光從山壁上一晃而過,似是稍縱即逝的螢火。
随之蛇身受難,變作兩截落到草地。
奉雲哀這才踏進去一步,一步之間,身後倏然亮起光。
山壁上竟有燭台,而就在方才,桑沉草默不作聲地點了火。
眼前鮮少蟲蛇,卻有數不清的藥爐。
頂上吊着的,還有木架上晾着的,全是草藥和蛇蠍殘屍。
奉雲哀揮劍将麻繩割斷,穩穩将上方盛藥的簸箕接在手中。
十數個簸箕,十數條吊繩被她挨個用劍氣切斷。
簸箕中的草藥也都與醒神散無關,即便是在中原也很是常見,就連蟲屍,看似也隻是尋常蟲屍。
“看到你想找的東西了麼。”桑沉草将壁燈取下,提在手中緩步前行。
奉雲哀隻得将簸箕放下,目不轉睛地凝視不遠處靛色背影,冷不防開口:“與問岚心同住的女子,是不是你?”
靛衣人停下腳步,回頭時半張臉在陰翳之中,身上仿佛沾上幾分鬼氣,悠悠道:“你要這麼問,我自然會說,不是我。”
奉雲哀手中劍微微一側,已暗暗蓄起攻勢,真氣自筋脈中運轉而出,停雲般凝在掌中,似能連通劍身,與劍化為一體。
桑沉草明明有所覺察,卻在此刻忽地笑了,猛然拍出一記掌風,此掌回山倒海,一出地動山搖,齑粉迸濺。
但掌風并未拍向奉雲哀,而是拍向了奉雲哀身前的一道石牆。
轟隆一聲粉塵四起,恰似煙霧缭繞。
豈料此牆竟是暗門,其後還有暗室。
奉雲哀提劍後撤,料想中的突襲并未到來,随之一股熏天的奇臭撲鼻而來。
巨臭無比,竟将藥香全數掩下,叫人一呼一吸,幾欲嘔吐。
嘶嘶聲越發密集,那爬動的聲響近在耳畔。
是蛇窟!
“你知道這裡是蛇窟?”奉雲哀的字音一個個從唇齒間冷冷蹦出,說完便屏住氣息。
“我不知道。”桑沉草已邁進蛇窟之中,竟還是那悠然自得的姿态。
燈盞欲滅,盤虬的蛇影影綽綽。
奉雲哀哪還會信,她本已做足要将毒蛇全數斬斷的準備,但沒想到,靛衣人忽然就松了手。
燈盞從桑沉草手中脫出,咚地落在下陷的蛇巢中,火焰噼啪兩聲吞噬竹架,燒上巢中幹草。
奉雲哀怔住。
“沒拿穩。”桑沉草站在熊熊火光前,不緊不慢地将爬至腳邊的蛇踢回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