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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丢燈的舉動,顯然是故意為之。
蛇身好似麻繩,大張的蛇口還未來得及嘶叫出聲,轉眼間便被火光吞沒。
陣陣蛇鳴被淹沒,變作火焰刮刮雜雜。
奉雲哀原本已在心下暗暗認定,這靛衣女子就算不是問岚心的同住之人,定也與問岚心關系匪淺。
在她看來,相識者必不會如此糟踐問岚心精心飼養的毒蛇,可女子如今的舉動……
莫非她想錯了?
不過奉雲哀一個轉念,此女從頭到尾都異于常人,又豈會按着她的思緒來行事。
“怎麼,你也怕火?”桑沉草笑問。
奉雲哀自然不比蛇怕。
隻是,桑沉草似乎真的不怕火,明明耀眼火光已将山壁木架全部侵吞,與她近在咫尺,她卻還站在蛇巢邊,仿佛不看着那些蛇被燒盡,便不會移步。
大火的炎炎熱意,浪湧般撲至身前,奉雲哀冒起莫名的寒意,極慢地退開了一步。
門已被劈毀,這麼下去,火勢必定會蔓延出去,外面的藥草,或許連帶竹樓和那一片綠葉,都将毀于一旦。
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奉雲哀冷聲:“你燒蛇窟作甚?”
桑沉草這才轉身,在濃煙和火光中慢步踏出,氣定神閑地說:“都是毒蛇,不燒,等着它們四處逃竄害人?”
奉雲哀虛眯雙目,灰白的瞳仁冰冷無比,蓦地踢上洞窟外的水缸,企圖将火勢隔絕開來。
醒神散的用料與藥粉尚未找到,這麼下去,更不可能找着了。
“莫慌,火是燒不出來的。”桑沉草在山壁上一抹,“琉璃瓦與白垩,不曾見過?”
奉雲哀定神,目光有一瞬閃躲,繼而冷冷道:“未留意到。”
果不其然,火光也成了蛇,在觸及洞窟外沿的瞬息,呼呼聲退了回去,隻有滾滾濃煙還在往外冒。
方才進去,奉雲哀倒是有留意到,洞窟中除了草藥與曬幹的蟲屍蛇軀外,就再無它物,除非在她不曾見到之處,還隐藏着别的機關暗道。
不過石門是為了關蛇,醒神散又不會長腿自己跑,想來也不必藏那麼深。
桑沉草噙着未達眼底的笑,說道:“如此,就算問岚心突然回來,也不能使馭毒蛇殺害你我。”
“問岚心如有殺念,怕是根本用不到毒蛇。”奉雲哀餘光斜向洞窟,被濃煙熏得微眯雙眼。
“那她此番定會有殺念,那些蛇極其難得,又養得極好,有三尾的花背牡丹,藍尾山萬,赤冠尖吻蝮,還有什麼,哦,是雙頭金報應。”桑沉草不疾不徐地報上名來,簡直對洞窟中蛇了如指掌。
就方才那倉促一眼,任誰能辨得出如此多的種類?
更别提窟中蛇養蠱般數不勝數,它們盤繞在一塊,根本分不清頭是誰的頭,尾又是誰的尾。
偏這靛衣女子就說得出,何為雙頭,何為三尾。
奉雲哀手中還執着出鞘的劍,在靛衣人嗤出聲的一瞬,劍身倏然傾側。
突如其來,宛若刹那天崩,登時雨雪交集,風聲戾天。
那股凝聚在她掌中許久的真氣,終于沿着劍刃揮灑開來,劍風所及之地,草木齊齊折腰。
劍意凜然,其勢如洪潮蓋地,銳不可當。
奉雲哀立在原地,銀光已在她挽劍間翰飛而出,她就如同幻化作那道劍光白影,與劍和氣勁渾然一體。
這渾厚内力,這驚天撼地的劍氣,豈是尋常人這般年紀能練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