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奉雲哀先天不足,周身經脈本不足以承載這傲寒内力。
靛衣人還是那不怵不懼的姿态,輕輕朝腰間一勾,銀劍便如蛇一般卷上前。
桑沉草眼中還噙着興味,那莫名的興奮抖擻還爬上了她的眼梢眉尾。她将熾炎的真氣化入劍中,步法看似輕佻散漫,實則妖詭古怪,似乎章法亂套,好比瘋魔。
這樣的步法實屬罕見,尋常人這般步法,那定是武技潦草生疏,根基奇差。
但桑沉草不是,桑沉草身形勝似火中亂影,叫人根本摸不着頭腦,乍一看渾身破綻,實則毫無破綻。
軟劍噌一聲纏上白刃,兩道真氣轟然相撞,當即銀光迸濺,如同星河傾落。
奉雲哀臉色驟變,不是掉以輕心,低估了對方的功力,而是因她手中劍竟蜿蜒出了數道裂紋,已在粉碎邊沿。
那軟劍非尋常金石鑄就,而她手中劍,不過是尋常刀劍。
奉雲哀立刻松開劍柄,翻腕震出一掌,借勢往後掠出,避開了飛迸的齑粉。
再看靛衣人,堪堪一轉劍鋒,便像撥雲般,化開了那一記掌風。
奉雲哀摸向身後,終于握上那把被粗布緊緊纏繞許久的劍。
粗布分崩,劍刃上竟有一晃而過的紫光,仿佛淬毒。
那紫光雖隻有一瞬,卻也讓桑沉草看得分明,她滞了一瞬。
就這一瞬,奉雲哀的劍已逼至桑沉草頸側,這一擊下去,此女即便不死,定也重傷。
桑沉草及時回神,正欲蓄起内力作擋,不料那劍刃竟成回首白龍,換作厚鈍劍柄,震得她側頸麻痹。
奉雲哀沒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她以劍柄作指,點了對方的穴道。
不過一個點穴,她幾乎用上了十成功力。
靛衣人還能動彈,但經脈如有阻滞,此時再想還手,必隻能落于下風。
奉雲哀暗暗舒了一口氣,繼而将手中劍往前一送,冷冷問:“你認得這把劍?”
桑沉草噙笑,絲毫不顯狼狽,她呼氣吹開了垂在臉上的一绺發,也問:“這是你的劍?”
“不是我的。”奉雲哀垂眼,将劍收回鞘中,“這周身刀劍,皆不是我的。”
桑沉草說了一頓廢話:“亦不是我的。”
相識幾日,奉雲哀對此女脾性已有大緻了解,不明着答,便是有所遮掩。
奉雲哀本欲忍着,但還是輕咳出聲,唇邊溢出一道血絲,顯得格外脆弱,尤其她灰瞳無甚光彩,而一身白裙又甚是寡淡。
并非受傷,是因方才動用内力過多,她不光經脈,就連脾髒也有些難受。
桑沉草看得一個挑眉,明明受制于人,卻還是不改姿态。她甚至還伸手,企圖抹去奉雲哀唇邊的血迹。
奉雲哀後仰避開,捏起袖口抹向唇角。
桑沉草哂道:“教你功夫的人,難道不曾告訴你,你這麼下去,必死無疑?”
此話太難聽,奉雲哀裝作渾不在意,冷冷道:“我要見問岚心。”
桑沉草收回落空的手,暗暗運勁,企圖突破封禁,哪料根本撞不開,索性道:“我已經帶你進到這黃沙崖了,見不見得到問岚心,是你的事。”
“你一定知道問岚心的去向。”奉雲哀伸手,兩指撘向桑沉草頸邊,這正是被她點穴留下阻滞的位置。
指下滾燙,此女好像連血都是沸騰的。
桑沉草覆上奉雲哀的手背,語氣輕悠悠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