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想發想跟奚檀蘿說點悄悄話,一個勁兒往奚檀蘿身邊蹭,終于把奚檀蘿搞不耐煩了,站在原地等其他幾人往前行了段路後,抱着手斜睨張想發:“說吧邪祟,你想和我做點什麼交易?”
這一副港片老大的口氣,說的話那是十分不着調。張想發無力擺手:“我們這不是新成了手帕交嗎?關心下你不行啊?”
奚檀蘿哼哼道:“什麼手帕交?本姑娘什麼時候認了?你上京城問問,誰敢當本姑娘的手帕交?小心我把你弄鄉下去,不滿十年回不來的那種。”
張想發趕緊逮着話頭:“那是人家誤會你了不是?聽說你跟奚二姑娘的關系發展得還不錯嘛。”
奚檀蘿點頭:“嗯,沒怎麼見過,沒機會交惡。”
“吃飯不一起吃的?”
“我一個人吃。”
“早上不去主院請安?”
“不知道她們去不去,反正我不去。”
張想發一連問了幾個,奚檀蘿都是雙手一攤萬事不管,貫徹奚家是奚家、她是她的态度。張想發也說不上這樣是好還是壞,隻能含糊地勸道:“既然她們也沒做什麼惡事,你就包容包容……”
“沒那可能!”奚檀蘿打斷她。
“……那是她們做了什麼?”
奚檀蘿反問:“你剛剛不是問了我夢想嗎?”
“記得你母親,怎麼了?這也不沖突……”
“沖突!特别沖突!”奚檀蘿怒道,“薛家已經沒人了,我母親的陪嫁也隻剩齊嬷嬷,除了我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記得我母親的人了。如果我也忘了,我母親怎麼辦?誰來證明她存在過?靠奚家那個别人的爹,和那個别人的兒子嗎!”
張想發急忙道:“沒讓你忘,就算認了繼夫人,薛夫人也還是你母親。”
奚檀蘿垂着頭低低道:“怎麼可能?有了另一個母親,我母親就沒那麼重要了……誰心裡裝得下兩個母親呢?”
張想發無言以對。她到現在都沒能把方太太當成自己的“母親”,她忽然覺得自己沒立場勸奚檀蘿了。
心裡裝着事,兩人都提不起精神,恹恹地拖着步子硬挪。沈玳玳和白勉清遙遙走在前頭,偶爾回頭看她倆一眼。
張想發再一次重重歎氣,奚檀蘿忽然低聲說:“如果她是壞人就好了。”
張想發也低低地回:“繼夫人?”
奚檀蘿“嗯”了聲:“如果她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就好了,或者是個看不起下人、為人傲慢無禮的,或者對我不好,明裡暗裡地虐待我,就算隻是有點虛僞,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總之是個壞人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讨厭她了。”
張想發默默走了幾步,複又“唉”了聲。
要是女主是壞人就好了,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不,也不行。就算是壞人,也是她寫出來的壞人。
要是,要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不是因她創造就好了……
兩個人挨在一塊兒,越走心事越多,到了歇息的石桌旁,自動隔開恨不得有八百米遠。白勉清随口問了句“怎麼了”,奚檀蘿囫囵應說:“太熱了,悶得慌。”
齊嬷嬷道:“确是許久未曾落雨了,今年的收成恐不會好。”
“許久沒下雨了?”張想發才從那憂郁情緒裡抽離出來,吃了一驚。
齊嬷嬷哽住了,似是沒想到會有人精貴到下沒下雨都不知道的程度,奚檀蘿倒是很理解,邪祟嘛,要麼從天上來要麼從地底下來,知道才古怪。
張想發在心中喊冤,她穿過來也不過一個月餘,一個月不下雨,似乎也沒有很奇怪嘛。熱是熱了些,她還以為是這兒的氣候不大一樣。
“大約二月起,就沒有落雨了。”沈玳玳解釋。
張想發更加吃驚:“今年是旱年?”
沈玳玳道:“張姑娘瞧這地便知了。這谷子過一兩個月就該收了,現在卻還長成這般。”
她們面前就是這莊子上僅有的幾畝地,種的都是谷子。張想發分不大清楚這是小麥還是小米,隻知道估計是北方作物,不像水稻那樣長水裡面。這幾畝地都算不上肥沃,靠近邊緣的甚至有開裂的迹象。
且這還是在京郊,白家也不是供不起水的人家,可想而知那些百姓家今年會是怎樣的慘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