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所有人譴責的目光，宋紫婉面上雖挂不住，仍鼓着臉不願承認自己做錯了。她想使喚壯丫鬟下水救人，扭頭一看壯丫鬟的體形，又有點狠不下心，她怕壯丫鬟自己都浮不起來。

亦有人去尋武婢，但顧杏兒在湖裡直往下墜，等婢子來了，還撈不撈得起來都沒有準話的。終是緊跟張想發趕來的沈玳玳叫了迩藍去，迩藍稍作準備，便利落地躍進湖裡。

見迩藍跳下去救人，衆人方才舒了口氣。

有姑娘嘀咕：“平日裡瞧不出來，宋五姑娘竟這般厲害，似是比奚大姑娘還略勝一籌？”

她的手帕交也跟着嘀咕：“那還得是奚大姑娘厲害，四歲就能把妹妹趕出府去十年，宋五姑娘這都快及笄了，害人都害不利索。”

很不幸聽見一切的奚檀蘿不高興了，指着那人就罵：“你這黑心肝的，平白無故污蔑人作甚！你也知我那時才四歲？四歲！我是天縱奇才嗎，四歲就能抵抗千軍萬馬把奚縷珠趕出去了？你看我像天縱奇才嗎？”

那姑娘顯然不欲與奚檀蘿讨論她是不是天縱奇才的問題，當即賠罪後，便默默退到遠處。

而張想發還懵在原地，面露茫然，被今天第二次阻止劇情發展失敗的敗績震在原地。

她隻差一點，就能拉住顧杏兒。

或是她出聲提醒宋紫婉，興許也能阻止這一切。

她隻差一點……

沈玳玳從後借着衣袖遮掩，去握她的手，輕聲道：“迩藍身手不錯，顧姑娘會沒事的。”

張想發下意識地想反握回去，驚覺沈玳玳手心一片汗漬，她慌忙擡眼，看見沈玳玳眉心緊擰，雙唇慘白，緊咬牙關。張想發深感這劇情像篩子似的到處是漏洞，東邊還沒補上西邊就破了，話語間都帶了急迫：“你身子又不好了？”

沈玳玳忍着祂的聲音轟炸，微一點頭，閉眼深呼吸後再次睜眼，果然發覺奚二姑娘正随着大公主往這邊來。

她隐隐聽見大公主那拖得長長的聲調，似是在問事情的原委和顧姑娘的安危。奚二姑娘備好銀針藥箱，已做好醫治顧姑娘的準備了。

腦子裡祂的聲音來得比她預想的更加猛烈，沈玳玳像是被泡進了海水了，四面八方的浪花沖刷她的靈魂，每當她以為自己能換個呼吸時，都會被趁機而入的海水灌滿鼻喉，隻能發出咕嘟咕嘟的泡泡。

祂還在重複：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沈玳玳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她很想抓點什麼東西在手裡，簪子？钗子？還是……刀？是了，是刀，或是槍，或者大刀，就像姐姐最擅長的那種。拿了之後她應該、應該把刀刺進什麼東西裡……是什麼東西？摸上去軟軟的還有溫度，是……

沈玳玳不知自己的手何時攀上的張想發的手臂，十指都要嵌入對方的肉裡一般。她憑着最後的理智，艱難地對張想發道：“打暈我……帶我……走……”

張想發早已第一時間想到尋迩藍，轉頭想叫名字，卻想起迩藍這時候還泡在水裡救顧杏兒，不知何時才鑽得出來，頓時急得額頭冒汗。沈玳玳這時的力氣大得驚人，張想發和迩黛兩個未曾習過武的人愣是搬不動她，張想發又趕忙去喚白勉清兩個。

幸好白勉清的個頭不是虛長的，三人一合力，雖弄不暈沈玳玳，倒也把人帶上了馬車，沒出旁的岔子。奚檀蘿自然肩負了去向大公主請罪的任務，大公主正心煩顧杏兒的事，顧不上她們，擺擺手便讓奚檀蘿去了。

惟有迩藍拼死拼活救了顧杏兒起來，回頭看着自家姑娘原本站着的地方空無一人，兀自茫然。

沈玳玳頭暈腦脹，險些把張想發的小臂抓住五個血窟窿。去砸、去砍的沖動逐漸占據她的全部神智，她要殺了！殺了誰？殺了誰……沈玳玳渾渾噩噩間，倚在張想發身上，終于喊出那個她反複想了無數回的念頭：“退婚……我要退婚！”

話一出口，沈玳玳就暈了過去。

張想發順勢接住她。沈玳玳的手也總算松了，張想發臂上的幾個指甲印深得駭人，她卻無暇去看，已經沉浸在突如其來的驚喜之中。她早就想要沈玳玳退婚，可惜一直沒有進展，這會兒就像一個餡餅突然攤在她臉上。

雖然現在不是高興的好時候……

但，這劇情扭轉得好像也……

太輕松了。